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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學串流」多媒體展覽反省香港藝術 (文:周文慶) (23:24)

「文學串流」漂流到動漫基地,我先在地下大堂的書車尋得至寶──書車鼓勵觀眾帶來一本書與它相互交換──我掀開書的首頁,梁秉鈞(也斯)先生與鄭政恆先生在編者序的首句,狠而準地刺進心臟:

「當前香港文學的問題,不是沒有創作,而是缺乏評論;不是不鼓勵新秀,而是漠視歷史。文學出版數目尚算不少,文學活動仍然頻繁,但沒有書評,沒有深入的討論,出版物也易隨市場的機制操作,被傳媒的廣告宣傳擺佈。」(《香港文學的傳承與轉化》)

何止是香港文學的問題,這更是香港藝術的問題。藝術家程展緯最近才在臉書感嘆:「不斷生產展覽而沒討論真是一種浪費,能連續兩晚傾創作是幸福的工作。」這些年,我們到底浪費了多少展覽?不知不覺間,我們的幸福經已變得如此低微。

我在狹窄的展覽空間逗留了很久。很好的是,整個空間除了保安員,就只有我一人;很不好的也是,整個空間除了保安員,就只有我一人。展覽的副題是:文本中存在或不存在的香港記憶。合作展出的藝術家,如何倩彤一組三件的繪畫取材自鍾玲玲的文本;劉學成的三件裝置藝術取材自西西;葉曉文取材自陳汗;黃志輝取材自葉輝。

在這個空間內,視覺藝術作品只是文本的甜品。無需任何的裝飾,其實文學本身已經是一種極俱重要性的獨立自主的藝術形式。於是最重量級的主角,是那安置在場地中間的,由一疊疊不同尺寸與高度的紙張構成的立體城市地圖。紙頁上的文字與句子,節錄自數十位(甚至過百?)香港文學作家的文本。它們成就了香港這個城市的文化敘述;它們記錄著香港人的文化身份的認同;它們構成了香港的記憶。

站在這裡,我為香港文學感到心酸──她如此繁盛而美麗,卻不得不屈居在如此不相稱的狹窄空間裡。香港政府不願意在西九文化區設立香港文學館;卻不惜浪費60億建立一個與香港人的文化身份和香港記憶無關的M+博物館。當我在地鐵站面對著大量金錢鋪設出來的無處不在的M+中國當代藝術U Collection的廣告宣傳時,我開始為香港藝術感到悲哀。

香港雖然未有文學館,但香港本土文學的敘述卻如此豐盛又扎實。自七年前香港文學館倡議運動發起至今,民間自立的香港文學生活館非常活躍:舉辦文學活動與研討會、向社會普及在地文學、走上街道發聲與抗爭、舉辦文學展覽、出版刊物與書籍、大力敘述本土文學、不斷記錄文學創作者具創造力的心靈活動。如今,當任何人、任何地方要理解香港文學的時候,已經不可能忽視或跨過香港文學生活館關於香港文學的敘述。

反觀當下香港藝術的狀態,當香港藝術家抗議M+博物館不以香港藝術為本位,收藏作品的準則嚴重缺乏香港視角的時候,M+依然感到不以為然(事實上,你也拿不出香港藝術的文化敘述與人家爭論呀?)。何況M+財大氣粗,視立法會為提款機,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買什麼垃圾就買什麼垃圾。懶得理你們香港本土藝術界人士怎麼說又如何批評?M+有的就是錢。

為什麼香港藝術界會淪落到如此狀況呢?因為香港藝術連一本以香港人文化身份為敘述視角的《香港藝術史》也沒有;甚至連一本像《字花》一般扎根於本土藝術創作的雜誌也沒有;更不用期待各自為政的藝術家成立一個像香港文學生活館一樣的民間藝術文化團體。

當學者慨嘆「香港藝術只是為了填補人家的缺口」的時候,藝術界或許更需要反省,為什麼香港藝術家們從不努力自強不息地去填補自家藝術的缺口?似乎香港藝術家的目標就是為了在學院謀個教職,然後在教學的忙碌之中閉口,在象牙塔中充耳不聞,在市場的包養下為金主代言、為市場宣傳。

雖然香港有藝術館、有文化博物館、也有以北京為中心的M+博物館,但香港藝術的文化敘述卻如此缺乏、空洞而無物。如果說哪一個博物館能真切扎實地訴說著香港人的故事,表述著當下香港人的文化自信與身份認同,我相信就是當下的香港文學生活館──與未有的香港文學館。

多媒體文學展覽:「文本中存在或不存在的香港記憶」

展期及時間:2016年3月9日至27日(一至日 Mon to Sun),10am - 8pm

地點:動漫基地4樓展覽場地

公眾導賞團 Public Tours:逢周六日Saturdays and Sundays,3pm,粵語Cantonese

(原文載於評台網站。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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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即時新聞貼上了 2016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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