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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帽山的X年一遇——淺談災難應變思維 (文:Edkin) (16:19)

上周末大帽山頂遇上五十九年來首次路面結冰的情况(即所謂black ice),這個在寒冷地區習以為常的路面問題,卻由於個人的裝備與環境錯配,就令到香港所有搜救部隊、市民和山賽參加者都陷於災難級的景况,險象環生。

一個星期後的今天重提這個話題,並不是要去追究誰的責任。但是當日消防處一句「五十九年一遇」,就令人覺得有必要和大家解釋一下「X年一遇」這個說法當中的科學含意。

所謂「X年一遇」,正式來說應該是「重發周期」(return period)。它是一個純粹數學上的或然率,在工程上一般用來計算若干嚴重程度的天災在一定時間內發生的可能性。例如說達到某一個風速的颱風,其「重發周期」是「一百年」,就即是說在一百年以內的任何一年, 發生這個級數的颱風的機率有一百分之一。 這樣就可以明白為什麼一般都是「百年一遇」﹕在計算上使用百分比,沒有必要使用其他參差不齊的數值。

百年一遇≠百年只發生一次

不過由於這個說法也太複雜,於是「重發周期」 很多時都會被說成為「X年一遇」;這令到大衆對這個說法存有一個普遍的誤解,以為這個天災真的一百年才有一次。其實如果說某程度的天災「重發周期」是「一百年」, 形容的只是發生這個程度天災的機會率,卻不等於說這個程度的天災每一百年才會發生一次,更不等於說如果這個事件已經發生,下一次就要一百年以後才再會發生。就等於硬幣擲公字,第一次的結果是「公」,不等於下一次的結果就一定是「字」。

換句話說,如果今年已經發生過「百年一遇」的天災,以後幾年一樣有可能再次發生。事實上,「百年一遇」的天災在一百年裏面發生「一次」的機會率更是高達63%!這當中的數學概念聽來複雜, 但其實只是DSE級數的數學問題而已,但市民大眾懶得理解,而貪圖方便的媒體及政客對這個簡單的說法更是愛不釋手。

「嘩,百年一遇喎,好勁呀。」「嘩,百年一遇喎,出咗事都唔關我事啦。」

而這個「方便」去到中國,就更加急速變種,「千年一遇」「萬年一遇」等說法,不停推陳出新。

X年一遇僅用以釐定防災設計要求

但請明白,「X年一遇」純粹是用來釐定應對災害的設計要求,並不是用來形容災難的嚴重性,更加不是用來作為推托的藉口。現代的設計概念,並不是是要求建築「無堅不摧」,反而會容許在某程度的天災之下會有損毁。例如日本建築的抗地震設計,就同時有兩個設計方針﹕一方面要抵受「三十年(或至五十年)一遇」的地震強度而無損, 另一方面在極端的地震強度下(五百年一遇),即使建築損毁至不能復原,但結構仍然要完整,令使用者可以逃生。又例如很多國家基於經濟考慮,只會要求一般建築能夠應對「二十年一遇」 的災難強度,卻會要求國防機關、警局、消防局和學校有抵抗「百年一遇」災害的能力,為的是在天災之中仍然能夠保持最基礎的救災運作。所以在中國常見於天災裏面所有學校都受到破壞,卻只剩下市政府屹立不倒的情况,某程度上也映射出這個國家對天災的應對思維。

話說回來,大帽山路面結冰這個現像在香港幾乎前所未有,所以大家對此沒有準備也是情理之內,並不需要怪責任何人。但是由此以後,我們對這樣的情况就要有所準備。該區的消防和救援單位除了要增添應對寒冬結冰的裝備,更要加強山林拯救的訓練。我相信這一區的消防員都樂於成為全港最強的「山野守護神」。而路政署和漁農自然護理署也要準備在有結冰機會的日子為路面灑鹽,並且與警察及消防準備危急應變機制。而其他市民也應以今次為戒,對結冰的情况不再掉以輕心,令這樣有大量市民因冰封而受困的情况不再發生。

不能讓懦弱病毒語言入侵而成習慣

香港在過去百年經歷過幾多瘟疫災厄,颱風暴雨,山泥傾瀉,我們的市民和建設都從中學習,變得更耐挑戰。真正的香港精神,不是諉過於人,而是勇於承擔,精進自己,遇強愈強。今次冰封大帽山,正確來說,它是「五十九年來首次」,而不是「五十九年一遇」。守護香港精神,就更不能讓這種懦弱逃避的病毒語言入侵而成為習慣。

願我們一起互相守護, 和樂安康。

(原文載於2016年1月31日《明報》星期日生活。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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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即時新聞貼上了 2016年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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