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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生活

十二因緣:困頓的餘生

【明報專訊】許多年後,當張永久記起趙連川說過的這句話,將重新默算某些過往之日至今逝亡的時光,稍微轉身望向黃昏,仿佛真實的只有現在,而最難捕捉。一陣莫名的寒意湧上他的背。他感覺自己幾乎再次陷入了當時已然延綿着,無處容身的深淵,連同眼前這座荒廢如遠古遺留的城堡,原不屬於他所有的記憶,生怕一經撫摸,便會壞毀剝落。他感覺到城堡附近的時間自印象伊始便已過於緩慢,他尚在黃昏之中,城堡裏卻一片漆黑。可是那終究意味着什麼?假如記憶具有重量,使存活的日子得以流淌,他想像過去的時間連同此刻他體內某種翻湧的節奏,以同步的方式潮汐漲退,那些曖昧的漩渦向他發問:究竟是深夜作為黃昏所剩餘的未亡人,抑或黃昏作為深夜存活的前提?思索始於深夜。他記得他的朋友曾經說過,或至少始於日落的完成,你將已望見頭頂飛過孤單的鳥。那時候他必然知道,畢竟是留下來的人,比較孤獨。張永久難忘自己同樣逆光的蒼夷眼神:只有我留了下來,好像我就是被遺棄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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