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時間的形狀常常改變，例如，有一個日子，像一朵會吃人的花，或一個有魔的巨洞，每年都在膨脹。它是六月四日。當六月四日，還不是現在的六月四日之前，許多人在這一天，闖進了這個日子裏，在猝不及防的某個時刻，掉進了一個下陷的洞，於是他們無法從六月四日，跨進六月五日，也無法走出這個日子。餘下來的人，得以翻開之後的一天，和之後的無數天，便把這天起名六四。但，這天不止是從悼念和起名的人而來的，也是因禁絕這天的人而來的。禁絕的人宣布，那下陷的把人吞噬的地面並不存在，他們不止否認無法跨過六四的人，也更用力地否認這一天本身，於是這天的意義隨着時間過去像愈滾愈大的雪球。這雪球的體積有相當的部分是用人的體積而撐起來的，包括那些因為悼念而被抓捕、監禁，甚至殺害的人；或，那些因為點起了燭光拍照而被問話的人、那些在社交媒體上寫着八九六四而遭到報復的人，以至，把關於六四的記憶保存在腦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