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剛過去的「五一黃金周」，大量內地旅客現身香港街頭，成為一道風景。但傳媒和網上報道旅客「窮遊」，搭帳篷露營、光顧連鎖快餐店，甚至當一晚「麥難民」，對本港經濟幫助似乎有限，反有擾民之嫌。
難限制低消費旅客
內地旅客對本地民生的影響，多有討論，10多年前水貨客引來的衝突，曾是重大社會問題。翻查統計處數據，內地旅客在港消費最高的年份，約在2010至2018年間，過夜旅客人均消費達七八千港元，非過夜旅客也有2000多港元，比歐美澳紐等發達國家旅客為高。
但去年財政司長陳茂波曾隱晦地表達，旅客消費模式轉變對本地經濟復蘇有一定影響。於疫後的這兩三年，隨着內地經濟疲弱，旅客人均消費亦比疫前回落。早前文體旅局在立法會文件引用旅發局數據，提及內地旅客人均消費約5000港元，比其他短途市場（6100元）、長途市場（7500元）、新興國家（8100元）都低。
雖內地客人均消費較低，畢竟總量大，對本地市場不無幫助。不過網友談及「窮遊」旅客過多，旅遊景點人山人海但不消費，多少減低高消費旅客來港意欲；因此提出仿效世界其他旅遊城市徵收費用以減少遊客，如意大利威尼斯近年新增入城費用、日本京都徵收住宿稅。但香港是來往方便的國際城市，多個陸路口岸與內地接壤，不似威尼斯是小島城市，難以徵收入城費用；而徵收住宿稅，可能只會增加即日來回的低消費旅客，或更多旅客選擇不租住酒店，寄居通宵快餐店或露營。
至於有人提出仿效機場徵收離境稅，於各來往內地口岸收取陸路離境稅，特區政府已回應對本地居民影響太大，不會考慮。
不論經濟上或政治上，香港都難限制內地旅客來港。至於如何吸引較願意消費的海外旅客？特區政府推動「熊貓經濟」、「盛事經濟」、穆斯林友善措施等，成效仍待觀察。
上月筆者文章談及「本地IP（版權作品）」，建議政府積極發展文創產業、創造香港特色。早前電影《九龍城寨之圍城》紅到日本，吸引日本電影人和旅客來港；又有朋友談及韓國旅客仍熱愛1980年代的《英雄本色》，對香港旅遊仍有興趣。至於台灣人因熱愛1990年代港劇所以來港、內地旅客來港尋「港風」，也證明發展本地文創產業的重要。
香港的文化軟實力
內地旅客所謂「港風」，常跟着「復古」兩字。對香港的印象仍處於八九十年代港產片風格，也因此常於警匪片出現的舊油麻地警署，成為「打卡」熱點。市民常批評，香港的發展總在磨滅舊風格——霓虹燈搬入博物館、橫越街道的大招牌和深水埗梁添刀廠招牌因安全理由被清拆；發展局沒有保育九龍塘李小龍故居，教育局下的學生考察團反而去參觀廣州李小龍祖居。可說是政府一邊要搞旅遊業，卻一邊拆自己招牌。
本港重要經濟支柱固然是地產和金融服務，但旅遊業亦有舉足輕重地位。政府銳意推盛事經濟、熊貓經濟，不是不好，惟盛事不可能日日搞，熊貓也租出到多個國家，不必然要到香港來看。韓國人談《英雄本色》和張國榮、日本人知道中國功夫、台灣人喜愛周星馳和「古惑仔」、內地旅客喜歡1990年代電視劇，還有歐美旅客都認識的成龍大哥（儘管很多港人不以為然）。過往香港吸引全球旅客的旅業優勢，是由港產片支撐的文化軟實力，及開放的亞洲大城市魅力。現在後者的優勢，已隨內地各大城市開放而下降。唯有在文化軟實力方面，香港仍可靠一點點老本闖出個名堂。
星光大道的金豬
於抖音看見不少內地旅客到星光大道找「金豬」打卡。他們未必知道《麥兜故事》，只因「金豬」好意頭。這種無厘頭「很麥兜」，卻也誤打誤撞地說出軟實力的成功。不過正所謂「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豬豬肉肉」。筆者希望政府或18區區議會，千萬不要因此在全港豎立金豬雕像。
作者是教育及時政評論人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