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如果有得揀，你會就法律問題請教律師，還是AI（人工智能）？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前者，因為真人比電腦可靠。但一項研究發現原來很多人寧願信AI，為什麼？
英國修咸頓大學幾名學者最近發表一篇論文，題為〈普羅大眾能區分大型語言模型與律師，但仍更喜歡模型給出的建議〉（註）。團隊向288人做了3項實驗，首先向受訪者分別呈上由AI及律師撰寫的法律意見，但不告知哪個出自AI、哪個出自真人。結果發現，較多人喜歡AI生成的意見。
第二項實驗的結果最令人意外。團隊如實告訴受訪者，哪個意見出自AI或律師，結果發現，相信AI與律師的比例約一半半。團隊分析指，AI受歡迎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用語較複雜；由律師撰寫的意見則用字簡單，而且答案較長。
最後一項實驗，是叫受訪者嘗試分辨由AI或律師給出的答案，再為受訪者的準繩度打分。準確度跟隨機估算無異的話，分數是0.5，全數估中是1分。受訪者最終平均分為0.59，優於隨機估算，但仍屬偏低，代表一般人分辨AI答案的能力不高。
團隊警告說，人們聽取AI法律意見，有機會伴隨巨大風險。一旦誤信「AI幻覺」產生的錯誤信息，可能會下錯了改變一生的決定，呼籲企業慎用AI、大眾需學懂分辨AI答案。
另外，英國公開大學去年一項研究，盤點AI生成法律答案的五大問題：第一是過度引用美國法律，忽略其他普通法地區；第二是誤用過期法律；第三是解釋錯誤，尤其在處理家事法和勞工法時經常出錯；第四是答案籠統，不夠精準深入；第五是付費模型的答案質素高於免費模型，加劇不公。
AI的最大問題：無人問責
類似研究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不過皆存在一些共同盲點。以上文提及的第一項研究為例，用戶喜歡AI用字複雜，惟我們日常使用AI時，通常會着AI調整用字，甚至可以叫AI將答案解釋得連5歲小孩都聽得懂。但大部分研究為求中立，只會向AI提問預先設定的問題，不會做任何調整。
另外，語言模型日新月異，上述第二項研究進行時，最先進的付費模型是ChatGPT-4；如今未夠一年，推理模型已成主流，免費版本模型的解難能力也遠超ChatGPT-4。AI當日答錯的問題，今天未必答得比律師差。
AI的準確度只會一直提高，直至失誤率跟人類不相伯仲。但它的最大問題是無人問責——律師給錯意見可以釘牌，惟AI給錯意見的話，科技公司僅重申「AI可能出錯，請斟酌使用」。這才是AI應用的最大風險。
註：Schneiders, E., et al. (2025). Objection Overruled! Lay People can Distinguish Large Language Models from Lawyers, but still Favour Advice from an LLM.
作者是新聞工作者、文化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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