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立法會議員管浩鳴早前在《明報》撰文指「小班教學非萬能，中學推行宜三思」（2025年3月31日）。該文章指「從國際經驗來看」小班教學在小學推行「確實具有一定成效」，但不認同將小班教學推展至中學。然而，「國際經驗」是如何看待中學推行小班教學，管氏的文章卻在未有申論下，便跳到不同意中學推行小班教學的結論，便顯得欠公允。
學者研究指小班教學可更全面照顧學生學習
在中學教育階段推行小班教學，國際學者早有研究。Finn及Achilles於1990年的研究已指出，「小班規模使教師能夠花更多時間與個別學生相處，提供更多回饋，並調整教學以滿足學生需求」。Mosteller的1995年研究亦指出，「小班教學中，教師可更容易留意學生的進度並適時介入」。2003年Blatchford的研究也指「小班教學有助於進行更多的形成性評估（formative assessment）和回饋，這對於個人化學習至關重要」。這些例子都表明，小班教學可以讓教師有更多空間處理學生的學習差異，令學生的學習得到更全面照顧。
此外，亦有研究表明小班教學可提高學生的學習投入度、增加師生互動，學生也更積極參與課堂討論及提問（Finn & Achilles, 1990; Hattie, 2009）。當然，推行小班教學是否「必然」有正面效果？這當中涉及的問題很複雜，一如其他教育問題，難以一概而論。然而研究都證明，在合適情况下推行中學小班教學，學生能夠取得更好學業成績的機會確實更大，特別是在初中階段（Finn & Achilles, 1990; Krueger, 1999）。
學生成長問題趨複雜 需教師更細緻留意
除了學業成績，推行小班教學更重要的原因，是能夠照顧學生的成長問題。近期英國影集《混沌少年時》（Adolescence）掀起了青少年成長問題的探討。劇中一個在普通家庭成長、在校亦算乖巧的年輕人，最終卻成了殺人犯，當中牽涉的問題極其複雜，包含了師生關係、朋輩關係、網絡科技、校園問題、行為偏差等。
面對日益複雜的學生成長問題，需要教師更細緻地留意，才能夠及時介入，期望問題可以得到解決。可以預期，當教師要面對大班的學生，在時間、空間、資源等條件都有限之下，必然會有學生較少被留意到，出問題的可能便會更大了。
有研究指出，推行小班教學有助建立更緊密、更正面的師生關係，亦更能夠讓教師有效地執行學校規則，並有助於處理學生問題（Blatchford, 2003），從而減少學生的破壞行為（Finn & Achilles, 1990）。因着小班規模，師生間可以有更頻繁和有意義的互動，以建立更好師生關係。Hamre和Pianta在2001年的研究也顯示，正面積極的師生關係亦與學生成績的提升正面相關。
可見，就「國際經驗」而言，中學小班教學至少並不負面。香港是否應把小班教學由小學延至中學，至少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並非如管氏所言般要一刀切否定。
管氏在文中認為「學生的利益永遠都應該重於教師和校長的就業利益；同時，也應該凌駕學校的生存意義」。我們不禁要問：當教師和校長的就業欠缺保障時，又有誰可以照顧學生在學時的需要？管氏為什麼要把教師和校長的就業利益，與學生利益，這兩個本來關聯性不大的概念對立起來？
教師和校長的就業，與其他的專業性質不同；提供教育的責任大部分都在政府，教師和校長的就業多少都直接與政府政策和規劃有關。不檢視政府政策與規劃，反而立即將矛頭指向教師和校長，管氏的批評亦欠公允。
不應在未充分討論下就完全否定
小班教學的推行，與眾多教育政策與措施一樣，其有效與否，取決於多種不同因素。資源與成本當然要考慮，惟同時教師培訓、教學策略、學生學習需要等都必須詳加考慮。
事實上不同學者都指出，小班教學的推行並非一道簡單是非題，更不應該立即與教師和校長的就業問題連上關係。我們要討論的是，在現時香港社會脈絡下，究竟教育要朝哪個方向行進，才是對年輕人最有利、最能夠令他們可以面對未來挑戰。沒有人說過小班教學必須在中學推行，但也不應在未有充分討論下就完全否定。
參考資料：
（1）Blatchford, P. (2003). The Class Size Debate: Is Small Better? Open University Press.
（2）Finn, J. D. & Achilles, C. M. (1990). Answers and Questions about Class Size: A Statewide Experiment. 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 27(3), 557-577.
（3）Hamre, B. K. & Pianta, R. C. (2001). Early Teacher-Child Relationships and the Trajectory of Children's School Outcomes Through Eighth Grade. Child Development, 72(2), 625-638.
（4）Hattie, J. (2009). Visible Learning: A synthesis of over 800 meta-analyses relating to achievement. Routledge.
（5）Krueger, A. B. (1999). Experimental Estimates of Education Production Functions.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14(2), 497-532.
（6）Mosteller, F. (1995). The Tennessee study of class size in the early school grades. The Future of Children, 113-127.
作者是教大社會科學與政策研究學系博士候選人、前中學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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