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隨着特朗普重返總統崗位,美國的外交政策處於轉變期當中——美國正嘗試擺脫諸如在烏克蘭和中東之戰爭的地緣政治干擾(geopolitical distractions),以將其全部注意力轉移到印太地區。
中國崛起改變地緣政治
華府轉移注意力到印太
如今特朗普正在做的,是其前任同樣渴望實現、但因反覆出現遍及歐亞大陸的危機而無法做到的事。於小布殊時期,是反恐戰爭;在他的繼任者時期,則是烏克蘭和中東的較小危機。每一屆政府都認識到,21世紀的重大地緣政治鬥爭將在印太地區展開——中國之崛起正正改變了「後冷戰」地緣政治的基礎。因此對華府來說(按照某種說法),有必要將其注意力完全轉移到這個戰區(theater)。
不過問題是美國不能放棄歐洲戰場。無疑,華府跟其在「舊大陸」(Old Continent)之盟友的分歧愈趨明顯;而歐盟內似乎真的相信,美國提供的安全保證已不再如以往般可信。儘管如此,北美與歐洲大陸因地理環境而密切關連。對歐洲的任何重大擾亂,都會對美國之安全造成直接的衍生影響。
故此,華府有兩個關鍵戰區需要處理:一個在歐洲,另一在印太地區。除此之外還應該加上第三個戰區——中東——美國憂慮伊朗可能最終建立一個以伊朗為中心的秩序(Irano-centric order)。中東對美國的戰略重要性,顯然不如歐洲或印太地區,惟華府的真正兩難困境是,如何在不失去其世界首要地位的情况下,維持這些地區的安全。
奧巴馬已推動盟友承擔自身防務
由此而出現了一個想法——推動美國的盟友為其自身防務承擔更大責任。於奧巴馬、特朗普首個任期,以至拜登的總統任內,情况都是如此;而在特朗普第二個任期,此趨勢只是變得更加明確。
換言之,世界正在見證「收縮的美國」的冒起(rise of a retrenched America)。這不是一種徹底的孤立主義,因為在相互連結的世界裏,美國無法將自身隔絕於其他大陸上所發生的事情。反之,美國會在其認為有必要,且對其利益有重要性的地方實行干預。這些干預行動可能是軍事、經濟形式,或單純的外交手段,但它們將愈來愈混亂,與過去數十年美國實行其外交政策的任何體系都不相配。
自由國際主義告終
世界秩序解除管制
此政策也意味着自由國際主義(liberal internationalism)之終結,以及可以被稱為「解除管制的世界秩序(deregulated world order)」之開端,在其中,勢力範圍(spheres of influence)將成為新常態。與此相關的是,這個新體系也將類似一個多極秩序(multipolar order),基本上圍繞着幾個主要角色所建立——在中國、歐盟、美國、俄羅斯之外,也包括東南亞,或許還有巴西和少數其他較小但重要的國家。換句話說,新秩序將是由大國所主導的。
若說美國之收縮可能是一種新現象,那麼美國外交政策的根本轉變則不是如此。一個多世紀之前,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美國撤出歐洲。當時是一個重大改變。不過,美國與20世紀早期的歐洲和世界其他地方,並沒有很多糾葛。在某種意義上,1919年後回到孤立狀態,是合乎邏輯的一步。
然而,目前在美國外交政策中發生的事情,在其範圍(或許甚至是長期性)方面有很大的質的不同。向印太的轉向,現時正如火如荼地推進。透過在烏克蘭問題上向莫斯科讓步,美國希望能夠使俄羅斯減低轉向亞洲;而這是否也涉及令俄羅斯與中國保持距離,還遠未清楚。畢竟,莫斯科與北京已建立高度密切關係,結束了自冷戰時期以來在它們雙邊連繫中存留的相對不信任。因此,儘管美國現在愈來愈把目光投向印太,但對中國之遏制(containment)會否成功,仍是未知之數。
(作者聯繫:社交媒體X帳戶「@emilavdaliani」)
(編者按:文章原文為英文,由本報翻譯成中文,原文可參閱「明報新聞網」觀點頁面;標題為本報編輯所擬,原題為「The Rise of Retrenched United States」)
作者是格魯吉亞歐洲大學國際關係教授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