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最近有朋友慨嘆，面對同一則爭議新聞，Reddit上的討論，比連登上的有建設性得多。若將這論點放到連登，可以想像，答案就是「連登仔係咁㗎啦，一班社會垃圾！」平心而論，港人教育水平高，高質素的留言不在少數，只是往往被低質素的廢話所淹沒，因此問題主要出在平台的演算法。
馬斯克上周在社交媒體X批評美國有不少「一二百歲的老人」在領取社保，認為是漏洞。Reddit上的相關熱門帖文提出數個問題，包括馬斯克是否合法取得內部數據。往下滑的首個回覆，是一個工整得如問答網站Quora上常見的專家回覆，比得上傳統媒體的你問我答欄目。再往下滑，是一些網民的親身經歷，指出身邊有家人領取逝世親人的社保，因此馬斯克貼出的截圖可能只顯示逝者年紀，忽略了受益人資料。
而在連登上的相關熱門帖文，發帖者立場明顯親馬斯克。往下滑的一連串回覆，都是簡短而毫無營養的留言，例如年紀大者可能是「狼人」、民主黨依賴死人票等。雖然帖文不乏認真討論，有網民貼出官方連結，指出馬斯克的謬誤，但留言被埋沒在中段位置，而且討論串夾雜人身攻擊，無法延續認真討論。
兩個平台的不同演算法
這顯示了連登演算法的問題——快者得。愈迅速的留言，排位愈高，影響力也愈大。問題是：留言愈快，答案通常愈粗疏無聊。經過深思熟慮的答案，往往需時構思和蒐集資料。另外，「打手」通常留言最快，這亦解釋了為什麼很多連登仔也察覺，許多帖文都容易被人「帶風向」。
Reddit上的垃圾留言也不少，但其預設的演算法將評分低的留言沉底，將評分高的留言推升，因此留言質素由高至低排列，跟連登相反。
連登在面世後不久，引入了跟Reddit相似的正負評功能，不過系統預設的留言排序仍按時間排列，因此作用不大。
Reddit跟連登有很多相似地方：用戶都是由熟悉網絡科技的年輕男性主導，亦主要靠賣廣告賺錢。惟前者明顯有心維護討論質素，後者則標榜積極不干預。面世20年的Reddit近年步入主流，廣告客戶比以前多元化，Google過去兩年大幅推高Reddit帖文的排名，OpenAI也跟Reddit合作訓練語言模型。這些商業機會的先決條件，就是平台內容「見得人」。
連登多年來的無為而治，實屬難能可貴。但網絡平台的設計本身會直接放大用戶偏見，令部分用戶的影響力遠勝其他用戶。如果平台能夠相應改善，不但造福港人智慧，也可停止令自由的討論空間淪為「打手天堂」。
作者是新聞工作者、文化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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