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文章】月初提到生成式人工智能（AI）可能對教育界帶來的衝擊。有朋友回應指是杞人憂天。過去教育界也經歷過好多次新技術進步，雖然為教學帶來挑戰，整體仍是利多於弊。生成式AI又有何足懼？區區的想法是，生成式AI和過去的技術進步完全不同，實在需要嚴陣以待。
多啦A夢的美食枱布
區區正好在1990年代中後期讀小學，經歷了學校電腦化的階段。猶記得初小時偶爾仍有手寫試卷，校工推入課室令全班歡呼的巨型電視櫃、配合「刷、刷」聲音而逐格轉換的幻燈片；小學五年級時，兒童雜誌開始介紹什麼是電郵、學校增設電腦室；中一就開始學中文輸入法和怎樣用電腦製作簡報。後來課室安裝了電腦和投影機；到了大學，社交媒體和智能手機開始流行；自己做老師時，世界已經完全變了樣。
有經歷過上述時代的人都會明白，雖然科技推陳出新，更有效率和更方便，但這些轉變畢竟只是工具的轉變，事情本質不變。工作仍然是人手完成，只是由手寫變成電腦輸入；播放影片不變，只是由尋找錄影帶和安排電視機，變成手邊就有電腦直接播放。至於學習網站，或近年流行用平板電腦的電子學習，簡化而言，某種意義上只是用更互動的方式代替書本和手寫答案。
可以說，以前的技術進步，只是輔助工具的進步。要計的數、要做的報告、要寫的文章，仍需一手一腳由人類操作完成。生成式AI的躍進截然不同：只需將課業拍照上載，答案便已全部出現；只要輸入簡單指令，瞬間便可生成流暢的文章，也可以製作美輪美奐的電腦簡報附帶各種生成內容。就好像煮食，煤氣爐、氣炸鍋、廚師機的發明，讓煮食更容易和有效率；但生成式AI是多啦A夢的美食枱布，一聲令下便可直接變出餐點。無中生有，神奇，卻也令大多數人不再有學習煮食的動力。
巨變下反思學習動機
功課的本意是練習，檢查對所學知識有沒有錯誤理解，並在練習中掌握和精進知識技能，是學習歷程的重要部分。許多時候，在中小學階段，我們做功課只是為了避免被懲罰。當所有功課都可以自動生成答案，而且準確，有什麼理由要親手做功課？只要不被老師捉到是由AI生成，大可蒙混過關。
除了外在動機，我們有沒有為學生提供學習的內在動機？除了成績／獎賞／升學／留堂／懲罰以外，學習本身有沒有趣味性和成功感？掌握新知識的滿足感？教育界常討論如何設計有趣味性和成功感的課業，給予挑戰性的同時，又不至太難而使學生感到挫敗。過去總因為各種追趕課程和學校指標等原因，難以全面發展相關學習材料，現在是否有必要重新審視？
另一方面，如果功課未必可以作準，課堂和考試應如何設計，確保在功課以外，老師可以用不同方式評估學生的學習進度？過去常說用紙筆以外的多元形式評估，但愈是運用電腦和回家寫報告的方式，愈有AI介入的可能。回到沒有電子器材的課堂，如何有效率地檢查學習進度和成效，並儲存學習檔案？
隨着AI的科技革命，教育界也需要有徹底的改變。上述提出一些方向，牽動教育理念、課程設計、落實、評估、學校管理等全方位的大改動。業界固然要思考在前線如何跟進，更需要政府和學者趁早思考和部署。
作者是教育及時政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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