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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寧榮

劉寧榮:3個變量或將重塑特朗普2.0時代的中美關係

【明報文章】特朗普宣誓就任第二任期的美國總統,這在美國歷史上僅由另一名總統克利夫蘭(Grover Cleveland)於1893年實現。在克利夫蘭出任美國總統的那個時期,美國崛起為世界最大經濟體。

特朗普以其堅定捍衛美國霸權的決心而聞名。他致力於扭轉他所認為的美國國際地位下降的趨勢,並高舉「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口號。他的願景的核心,是阻止中國在全球影響力上超越美國。

與1893年克利夫蘭任期裏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的時代相似,特朗普對美國未來的願景,植根於維持其在全球舞台上領先地位的決心。

美國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Donald Rumsfeld)著名的關於「已知的已知」、「已知的未知」及「未知的未知」言論,提醒我們中美關係裏的複雜性與不確定性。儘管人們擔心持續的貿易緊張可能導致兩大經濟體徹底脫鈎,但有3個新因素或將重塑美中之間的競爭動態,分別對應「已知的已知」、「已知的未知」及「未知的未知」。

已知的已知:中國經濟增速放緩

「已知的已知」因素,在美國人如何看待中國威脅裏發揮重要作用。與預期相反,中國的經濟增長並未快速到足以短期內超越美國的地步。2017年特朗普上任時,中國GDP(本地生產總值)約為美國的63%,到2021年增至75%以上,但到2024年又回落至2017年的水平。

中美金融市場朝相反方向發展的趨勢,進一步突顯了這一點。2017年特朗普上台時的上海綜合指數,8年後幾乎沒有增長;而同期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增長了23,000多點。此外,2024年美國吸引的外國直接投資是中國的10倍。

儘管中國的增長軌迹仍然向好,但其超越美國成為全球領先經濟體的時間表,可能比預期要長。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在克利夫蘭總統期間美國成為最大經濟體之後,也花費半個多世紀才取代英國成為全球霸主,這預示中國可能需要類似的時間表。即使中國最終登頂,這也不會自動轉化為全球霸權,因為美國作為真正全球強國的位置根深柢固。

隨着雙方認知的演變,美國對中國經濟超越美國的恐懼可能減弱,而中國或將意識到縮小與美國的差距並非易事。這可能促使雙方認識到和平共處與健康競爭的重要,並謹慎管理重建信任的努力。

已知的未知:特朗普與馬斯克的動態互動

「已知的未知」因素,為特朗普與馬斯克(Elon Musk)這兩名充滿謎團的人物之間的互動,提供了引人入勝的敘事,這預示華盛頓政治格局的潛在變化。特朗普作為政治異類,與馬斯克作為技術願景家,共同成為這個時代的顛覆者。馬斯克曾提議通過政府效率部(DOGE)每年削減2萬億美元的聯邦預算,雖然後來立場退縮了,但他對36.17萬億美元國債的威脅深信不疑,顯示出他堅定的改革決心。

在這種不確定性的背景下,有一線希望出現——如果美國和中國都能夠認識到解決內部挑戰的重要,而不互相指摘,一種對長期繁榮的共同承諾可能成為防止兩國關係進一步惡化的重要生命線。

特朗普與馬斯克之間的潛在合作,預示着美國將引領以人工智能為中心的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時代即將到來。特朗普的當選,激發了推動人工智能投資的強力動機。他的保護主義政策,比如對中國進口商品徵收更高關稅、阻礙中國技術進步,可能加劇貿易和技術戰爭,進而削弱他的「讓美國再次偉大」目標。他必須三思!

另一方面,馬斯克則成為競爭性共存的象徵,例如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的成功營運,該工廠在過去幾年生產了大量特斯拉電動汽車,幾乎是全球產量的一半。特斯拉與中國政府的合作關係,突顯了競爭中尋求合作的新敘事。

回顧1972年尼克遜(Richard Nixon)訪華時,正是蘇聯的共同威脅促成了合作。馬斯克是否會成為現代版的基辛格(Henry Kissinger),通過人工智能與創新視角,促成技術聯盟來應對共同挑戰?而關於馬斯克潛在收購TikTok的猜測,表明未來充滿無數的可能。

未知的未知:格陵蘭與全球新格局

「未知的未知」領域,因特朗普令人意外的提議而出現戲劇性的轉折——他建議控制格陵蘭,甚至暗示使用軍事手段來獲取這塊土地。格陵蘭因其地理位置重要性、資源豐富性,以及北冰洋作為歐洲與亞太地區之間航線的最短路徑,而成為特朗普地緣政治計算中的關鍵。特朗普對長期盟友的強硬態度,將格陵蘭融入「讓美國再次偉大」運動之中,這是門羅主義(Monroe Doctrine)的現代版。美國當年的政策,旨在限制歐洲在西半球的影響力;如今特朗普意在吞併格陵蘭的行動,無疑是「後門羅主義」的最好寫照。

從美國的角度看,中國在南海和台海的行動意在削弱美國在亞洲地區之影響力。在這些戰略舉措中,一個無法忽視的現實浮現——台灣的統一問題,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這象徵着「讓中國再次偉大」的雄心。如果特朗普對格陵蘭的設想成真,可能為中國在這一改變的全球格局中推動和平統一創造新契機。

「讓美國再次偉大」與「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路徑,似乎有望並行發展,這預示着全球地緣政治和未來發展的新篇章—— 一種由美國和中國組成的「G2聯盟」,即中美共治,將再次出現在人們面前;或借特朗普的話,「美中聯手可以解決世界上所有問題」。這一設想中的合作伙伴關係,為全球問題的共同解決提供了希望,打造了一個和平共處與競爭交織的格局,為未來幾十年的和諧競爭鋪平道路。

即便在中美陷入對立的今日,誰又可以排除這樣的可能?

作者是香港大學協理副校長、香港大學中國商業學院創始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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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寧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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