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

社評:特朗普打響關稅戰 損人終究害苦自己

【明報社評】美國總統特朗普重返白宮後迅速打響關稅戰,2月1日簽署3個行政命令,向鄰國加拿大及墨西哥進口貨加徵25%關稅,又對中國加徵10%關稅,聲稱要迫使3國阻截非法移民與芬太尼流入美國。特朗普對中國加徵關稅並不出奇,內地當局及業界對此亦已做好準備,沒料到盟友加拿大及墨西哥也成為首批遭加徵關稅的國家。特朗普聲稱關稅「讓美國變得更富有」,但事實上,關稅只會讓美國企業和消費者承受更高成本,其他國家也勢必報復,全球經濟將受到嚴重衝擊。

19世紀貿易思維

難適用於21世紀

特朗普2017年首度入主白宮,等了一年才加關稅,但今次上任不到一個月便出招。1月26日,哥倫比亞在特朗普威脅加徵25%關稅下讓步,接收美國遣返偷渡客。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則是「特朗普2.0」率先加徵關稅的國家。

上周五,特朗普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接受訪問,就加徵3國關稅提出三大理由,包括龐大貿易逆差、墨加沒有控制移民偷渡美國,以及中國生產芬太尼而墨加又讓芬太尼流入美國。那麼關稅是否只是談判手段?是否滿足了美國要求便可撤銷?他又否認。特朗普還表示,這僅僅是開始,並揚言會將關稅擴展到歐盟,因為歐盟徵收20%的增值稅,又「幾乎不進口美國的汽車和農產品」,導致歐美的貿易逆差不斷擴大。他又預告將對半導體、石油、天然氣、鋼鐵、鋁、銅,甚至藥物徵收關稅,要令產業回流美國。他甚至「援引歷史」,聲稱美國1870至1913年時「非常富有」,因為當時關稅收入佔聯邦政府總收入的一半,強調「關稅將讓我們變得非常富有」,然而這種19世紀的貿易思維,恐怕難以適用於21世紀全球經濟高度融合的現况。

墨加兩國已表明會向美國貨加徵關稅報復,中國亦表示會有反制措施,不過墨加在這場貿易戰中相對處於劣勢。美墨加3國經濟高度整合但不對等,美國經濟強大得多,墨加兩國對美國的貿易依賴程度,遠超美國對兩國的依賴。比起墨西哥和加拿大,美國受關稅戰的影響相對較小。根據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的分析模型,若美國對兩國產品徵收25%關稅,到2027年,美國GDP將下降0.26個百分點,加拿大GDP將下降1.26個百分點。墨西哥方面,美國關稅措施的影響將延續更久、打擊更深,預料2027年墨西哥GDP會下降1.12個百分點,到了2032年,幅度更將擴大至兩個百分點。惟正如彼得森研究所的分析所言,以上數字其實可能低估了對3國經濟的實際破壞。關稅措施對美國汽車業、農業、零售業及製造業所造成的衝擊,可能比想像更大。

美國汽車產業對墨西哥和加拿大的供應鏈高度依賴。數十年來,美墨加自由貿易協定促成了北美汽車產業的深度整合,零件通常需要多次跨境運輸才能完成最終組裝。若每個環節都被徵收關稅,將極大擾亂供應鏈,導致生產成本上升。2024年,墨西哥和加拿大對美國的汽車出口總值高達2000億美元,其中一半是美國國內組裝所需的零件。特朗普的關稅戰,將直接衝擊整個北美汽車產業,特別是「底特律三巨頭」——斯泰蘭蒂斯(Stellantis)、通用汽車(GM)和福特(Ford)。其中,Stellantis與通用依賴墨加進口的汽車比例,分別達到40%與30%。即使是美國電動車龍頭特斯拉也難倖免,因為其多達四分之一的零部件來自墨西哥。根據Wolfe Research的估算,若關稅全面實施,美國市場上的汽車平均售價將上漲約3000美元,這對於已面臨嚴峻挑戰的美國汽車業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成為美國敵人雖危險

成為美國朋友可致命

這次特朗普再度打響關稅戰,其中一個引人注目之處,是他對美國最親密的盟友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徵25%,但對中國暫時僅僅加徵10%關稅。特朗普首個任期對中國貨所加徵的25%關稅,過去4年從未全面撤銷,惟整體而言,中國出口依然強勁。內地致力推動製造業升級,由光伏電池到電動車,在國際市場均極具競爭力,成為出口增長主力。去年中國出口按年增長約6%,對全球貿易順差達到破紀錄的9920億美元。現在特朗普加徵10%關稅,對中國的實際影響未必很大,反而他對盟友的強硬態度,卻更顯荒謬。《華爾街日報》便將特朗普對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關稅戰,形容為 「史上最愚蠢的貿易戰」,還引用一句老笑話:「成為美國的敵人是危險的,但成為它的朋友可能是致命的。」

有分析認為,特朗普向墨加兩國加徵關稅,目的可能是為了重新談判《美墨加自由貿易協定》(USMCA)。這項協議是特朗普首個任期為解決與墨西哥和加拿大的貿易逆差而推動的,但最終不僅未能縮小逆差,反而進一步擴大,突顯特朗普貿易政策失敗。墨西哥和加拿大原本是美國最重要的經濟伙伴,卻因為關稅戰被迫尋求其他市場,最終受損的,不止是兩國經濟,美國的經濟影響力也將因此削弱。特朗普加徵進口關稅的直接結果是苦了美國消費者,進口商不得不將關稅成本轉嫁消費者。耶魯大學研究機構Budget Lab分析指出,特朗普對中加墨3國的最新關稅措施,將導致美國普通家庭每年約損失1200美元購買力。特朗普以為用石頭擲向他人,可以索要更多好處,實際可能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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