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

社評:特朗普明搶格陵蘭 歐盟面臨團結考驗

【明報社評】「保衛格陵蘭」近日儼然成為歐洲要務,面對美國總統特朗普一再揚言不惜動用軍事與經濟手段奪取這片丹麥海外領地,丹麥首相弗雷澤里克森上周開展緊急外交行動,走訪歐洲多國尋求支持。特朗普不僅對格陵蘭主權咬住不放,還要求北約成員大幅增加軍費負擔、指控歐盟監管機構對美國一眾科網巨企不公。凡此種種強硬表態與其首個任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突顯其「美國優先」外交方針對跨大西洋關係造成結構性威脅,令歐洲各國面臨維護自身戰略利益的嚴峻挑戰。

丹麥首相緊急求援

歐盟商增防務合作

特朗普早在首個總統任期便表達過「購買」格陵蘭的意願,如今更擺出不奪此島勢不休的姿態。近日有傳媒披露,他上月就職前不久曾與弗雷澤里克森通電話,強硬稱要接管格陵蘭,並威脅若丹麥不配合,將會遭受關稅徵罰,兩人話不投機,不歡而散。儘管格陵蘭一向有獨立呼聲,但其自治政府指島上5.7萬人口無意做美國人,最新民調亦顯示85%島民不希望這個全球最大島嶼成為美國的一部分。弗雷澤里克森曾表示尊重格陵蘭自決權,但特朗普如此無視他國主權,公然強搶豪奪,顯然超出了她以至其他歐洲領袖的預期。

弗雷澤里克森上周二馬不停蹄奔赴柏林、巴黎與布魯塞爾,分別與德國總理朔爾茨、法國總統馬克龍及北約秘書長呂特會面,突顯特朗普奪島威脅為其帶來的危機感。她形容此行收穫歐洲盟友的「重大支持」,強調尊重國家領土與主權是「自二戰以來建立的國際秩序的重要基石」,指出「無論美國發生什麼,歐洲都必須憑藉自己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德法領袖雖然避免直接批評特朗普,但朔爾茨意有所指地表明「邊界不得以武力移動」。

特朗普宣稱,奪取格陵蘭是為了保障北約及美國的戰略安全,防範中俄。他還聲言,中國控制了世界上大量稀土資源,美國亦有需要控制稀土資源豐富的格陵蘭。美國在冷戰時期已於格陵蘭設立軍事基地,用作導彈預警、太空監測與情報收集。弗雷澤里克森與特朗普通電話時,反建議與美方加強軍事和採礦合作,由此可見,圍繞格陵蘭的爭拗,最可能結果是丹麥在某種程度上「讓利」。不過,特朗普的胃口有多大難以判斷,而丹麥的承受能力又取決於歐盟可給予其多大的實質支援。

歐盟將於明天舉行領導人會晤,主題是加強防衛合作,本就繞不開特朗普的影響。特朗普對格陵蘭擺出帝國思維般的吞併意圖,為歐盟帶來更大難題。弗雷澤里克森上周的外交奔走不僅是為了維護丹麥的國家利益,也是在讓歐洲對如何應對特朗普更激烈的外交挑釁熱身。歐盟在特朗普首個任期並沒有少吃苦頭,從中汲取的經驗教訓是忽略他發出的「噪音」,專注於根據其實際行動應對。然而,這種被動回應方式使歐盟長期處於劣勢,而有過四年總統經驗的特朗普,新上任兩周以來處事更為狠辣,揭示歐盟觀望而後動的策略已行不通,需要更積極的應對意識與行動。

歐洲領導人對特朗普的霸道風格不會感到意外,但自特朗普2.0啟動以來,他的攻擊目標多少會讓他們無所適從。迄今,特朗普把更多火力集中在美國傳統盟友,對最大戰略對手中國卻留有餘地。上周五,他宣布將於周六(2月1日)開始對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加徵關稅,其中加墨兩國稅率達25%,中國則為10%,他同時預告「絕對」會對歐洲加關稅。特朗普愛說「關稅是字典裏最美麗的詞𢑥」,關稅對他來說既是迅速增加美國收入的手段,也是「敲竹槓」的有力工具。作為交易籌碼,關稅的叫價似乎也取決於對方的還價能力,特朗普目前對中國下手較輕,與其說是示好,毋寧說是他在中美關係中盤算着更大的「交易」。

歐洲缺乏自主部署

隨風擺柳陷入困局

與中國相比,歐洲面對特朗普施壓時更多地採取妥協。特朗普要求北約盟國將國防開支提高至GDP的5%,便大有食髓知味的意味。特朗普認為歐洲藉北約獲美國提供安全保障是佔了美國的便宜,在其首個任期不斷施壓下,歐洲的北約成員已不斷提升國防開支,但仍有相當數目的成員國未達GDP 2%的目標。現在,新的5%要求即使對美國來說也顯得過於苛刻,對歐洲各國更是強人所難。美國退出北約仍然是極難想像的事,但歐洲恐怕要在特朗普給出的「交易」清單上左騰右挪來滿足其要求。

德國前總理默克爾曾直言,特朗普根本不相信雙贏的伙伴關係,而是只以贏家和輸家截然二分的視角看待世界。特朗普重返白宮,理應促使歐洲領導人深入反思歐洲治理結構的脆弱性,問題在於,歐盟長期將安全外判給美國,將能源供應外判俄羅斯,將出口導向的經濟增長外判給中國,然而,俄烏戰爭迫使歐洲走上擺脫對俄天然氣依賴的艱難道路,對華出口亦受中美貿易戰衝擊,結果是如今歐盟不僅在安全領域嚴重依賴美國,能源和出口對美依賴也日益加深。特朗普對歐洲予取予攜,與此不無關係。特朗普想要奪取格陵蘭,給歐洲領袖再一次敲響了警鐘:他希望開創一個美國經濟繼續強勁擴張的時代,但卻是以損害他國利益為代價,歐洲也許可以用賄賂和逢迎安撫這個狂人,但這種做法也是作繭自縛,讓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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