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

社評:中美AI產業大格鬥 爭逐未來世界主導權

【明報社評】美國總統特朗普第二度就任後短短數日,已發出了一系列可能對美國內政和外交帶來顛覆變化的政治宣示與決定。在內政方面,他簽署多項反映保守價值觀的行政命令,向自由派「覺醒文化」宣戰。在國際層面,他再度宣布退出《巴黎氣候協定》,重新加強化石能源開發,又宣布投入5000億美元打造「星際之門」,搶佔人工智能(AI)高地。特朗普能源政策與全球趨勢背道而馳,為美國盟友帶來地緣政治以外的重大挑戰,他的科技大計則明確將中國視為競爭對手,AI產業成為中美博弈焦點。

特朗普「威脅」歐洲

中歐合作迎機遇

特朗普上周四以視像方式於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演講,正式重登國際舞台。他以近乎威脅的口脗敦促全球企業將生產線移到美國,否則面臨巨額關稅。除了對中國胡蘿蔔加大棒式的放話,他還指控歐洲藉繁瑣監管變相對美國科技巨企徵收苛稅,又宣稱有航企負責人向他抱怨歐洲做得比中國「更糟」。歐盟領袖對特朗普的「威脅」不應感到意外,令他們頭痛是如何應對。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比特朗普更早在達沃斯演講,她像有先見之明似的強調歐美貿易關係強大,宣稱將盡早與特朗普政府務實接觸。她同時提及今年是中歐建交50周年,是深化雙邊關係的契機。作為一名以對華強硬著稱的政治人物,她在美歐關係面對新挑戰時對華釋出善意,難免引起猜想。另外,馮德萊恩還重申了對《巴黎協定》的支持。歐洲利用潔淨能源發電的比例去年達到創紀錄的47%,超過化石燃料,中國推動可再生能源應用的成果同樣有目共睹,彼此對新能源發展有共同追求,若能在產業鏈上進一步融合,有助於促進綠色技術的創新與應用。

特朗普對重振美國經濟有更大的雄心。他在就職翌日宣布推出「星際之門」(Stargate),集結OpenAI、軟銀與甲骨文等科技企業,擬於未來4年投放5000億美元,以美國為中心建造AI基礎設施。特朗普宣稱此計劃將為美國創造逾10萬個職位,但計劃公布後質疑聲音不小。身為特朗普重要盟友的全球首富馬斯克帶頭唱反調,在社交平台X指相關企業無力承擔計劃所需資金。馬斯克的動機引起各種猜測:他是如特朗普所言般「討厭這筆交易中的某個人」?還是因為沒能分到餅而心生不忿?他與特朗普又是否開始出現裂痕?特朗普的往績也令美國輿論對這項宏圖大計不寄厚望。CNN便指出,特朗普在2017年促使富士康斥資百億美元在美國建廠,聲稱可創造1.3萬個職位,結果卻爛尾收場。

科技星戰劍指中國

產業政策明爭暗鬥

種種猜疑都只能讓時間證明,但「星際之門」的野心不容忽視。它旨在鞏固美國AI領域的領先優勢,在關鍵技術環節維持對競爭對手的壓制,除了涉及興建大規模數據中心和雲計算設施,預計也將投放資金開發尖端晶片與培養人才。從實體經濟層面來看,它也可以推動美國製造業的自動化與智能化,助力美國實現「再工業化」。

美國政治的一個神話,是「美國不實行產業政策」,而是「純粹依賴自由市場原則運行」。事實是美國政治體制,限制了長期戰略的規劃與實施,產業政策推行時常常受到意識形態爭論和政府與資本拉鋸的干擾,事倍功半。2008年金融海嘯後上台的奧巴馬,就曾推動大規模基建和製造業復興政策,但成效不彰。近年來,儘管華盛頓的政治對抗愈加尖銳,對產業政策的支持卻不斷增強。拜登的國安顧問蘇利文曾提出美國需要用產業政策與中國競爭,特朗普的副手萬斯和國務卿魯比奧也支持。從這個角度來看,「星際之門」在美國內部的政治阻力會比以往小,特朗普本人是否具備足夠的戰略視野和堅持,反倒成為一大不確定因素。

美國的產業規劃以中國為首要假想敵,「星際之門」為中國帶來新考驗。中國在科技領域相對於美國仍是追趕者,但對產業有更強的戰略佈局意識與實戰經驗,在新的戰場裏並不完全被動。雖然美國掌控了AI晶片最尖端技術,但中國不斷用有限資源取得突破。特朗普就職當天,中國大模型公司DeepSeek發布的DeepSeek-R1便在美國科技界引起極大震撼,原因是它不依賴最先進晶片,而是用創新方法實現了足以媲美OpenAI最新模型的效能。

科技主導未來,中美人工智能產業的競爭取決於多重因素,除了資金投入和技術研發,還要看執行能力、人才培養與國際合作策略。政府迎接新技術革命的準備也不可或缺。在這場產業競爭中,香港也是重要的參與者,中聯辦副主任祁斌早前便建議香港舉辦全球產業合作峰會,推動AI、大數據、新能源等領域的重點發展。香港能否在新的全球產業格局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取決於政府是否能夠用創新的經濟治理思維規劃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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