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

社評:特朗普高談「常識革命」 「黃金時代」就是弱肉強食

【明報社評】特朗普宣誓就任美國總統,首天即簽署多份行政命令,包括退出世界衛生組織及《巴黎氣候協定》、將墨西哥灣改名「美國灣」、撤銷多項公平多元包容政策,另外又就非法移民及能源問題,頒布緊急狀態令。特朗普開啟的所謂「常識革命」,本質就是否定美國傳統精英的自由主義價值,無論是國內平權措施,還是國際多邊合作,統統面臨重大考驗。他在就職演說所談的「美國黃金時代」,建基的不再是什麼「規則為本的國際秩序」或「進步思想」,而是「叢林法則為本的國際秩序」,以及右翼意識形態大改造。國際秩序進入大國弱肉強食新時期,特朗普要國際社會屈從於這樣的世界觀,各國如何應對,拭目以待。

否定自由主義價值

動搖規則為本秩序

以往美國總統就職典禮,一般不會邀請其他國家領導人,特朗普今次則邀請了意大利總理梅洛尼、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等外國元首出席,國家副主席韓正亦以習近平特別代表身分赴會。另外,美國科技界巨頭,包括亞馬遜創辦人貝索斯、facebook創辦人朱克伯格,以及全球首富馬斯克等也參加了典禮。相比2017年就職演說哀嘆「美國浩劫」,今次特朗普演說,大談「美國黃金時代現在展開」、「美國衰落結束了」,豪言壯語一遍又一遍,現場不時有人起立鼓掌,唯獨坐在他附近的民主黨大員,大多數時間都「紋風不動」,拜登的表情,偶爾還顯得有些不屑,畢竟特朗普的演說,不少內容都有批評前朝的味道,拜登和賀錦麗感到「無癮」受辱,實不難理解。

特朗普就職演說提到要開啟一場「常識革命」(revolution of common sense),「全面修復美國」。這個「常識革命」究竟是什麼,細聽他的演說內容、看看他首天所簽署的多項行政命令,其實已相當清楚。特朗普所謂的「常識」,乃是美國右翼世界觀下的「常識」,體現於內政外交不同領域,站在這些「常識」對立面的,是自由派精英所宣揚的自由主義進步價值,拜登政府所頒布的一系列「反常識」措施,必須盡快廢除。

在特朗普及美國右翼眼中,自由派「反常識」的做法,包括保障小眾及弱勢群體的「多元、公平與包容(DEI)」措施、妨礙美國加強開採化石燃料的減排抗暖化環保措施,以及令美國處處「受制」、未能為所欲為的國際多邊主義合作機制,等等。於是特朗普甫上台就簽署行政命令,廢除允許約萬名跨性別軍人服役的做法,以及宣布聯邦政府僅承認男性與女性這兩個性別。另外,他又宣布「國家能源緊急狀態」,因為「我們會鑽井、鑽井」。特朗普當年抗疫一塌糊塗,自己不講科學,卻怪罪世衛和福奇等美國衛生專家,現在頒令退出世衛,無疑是意料之內的報復,同時亦突顯他對國際機構的藐視,尤其是當這些組織並不唯美是從。

美國被視為自由世界民主「燈塔」,自由主義價值也被很多人奉為圭臬甚至是「普世價值」。美國西方精英所講的「規則為本國際秩序」,本質就是自由主義國際秩序(liberal international order),但凡不信奉自由主義的國家,都是國際秩序「潛在威脅」,形成所謂「民主對專制」的二元論述,然而過去10年的事態發展,卻顯示自由主義面對的最大威脅,竟是來自西方世界內部。「特朗普1.0」所標榜的經濟民族主義,其實已是一個徵兆,「特朗普2.0」所尋求的,更是社會意識形態和國際秩序的全面改造。

美國社會撕裂,這幾年美國自由派在一些社會議題上的「進步」主張,確是太走偏鋒;疫後非法移民大量湧入美國,拜登政府應對無方,同樣惹來社會反彈,然而隨着特朗普回朝,鐘擺一下子被推向另一極端,究竟會引發什麼狀况,現在實難估計。對外方面,「特朗普2.0」所奉行的,不僅是經濟保護主義,還有強烈的擴張主義色彩。特朗普就職演說重提要「收回」巴拿馬運河,還有之前有關「加拿大是美國第51州」、要求丹麥將格陵蘭交給美國等說法,明顯冒犯別國領土主權,不能簡單以「討價還價」策略視之。

各國不分強弱大小,主權地位一律平等,乃是近代國際關係基石;一個以規則為本的國際秩序,更應尊重這一基本原則。然而現在特朗普所傳達的信息,就是「美國優先」不僅有權以關稅等經濟手段脅迫其他國家,還有有權染指他國領土、控制小國重要基建、建立由美國主宰的勢力範圍(sphere of influence)。特朗普所流露的擴張意圖,跟以往美國常指控俄羅斯企圖在前蘇聯地區建立勢力範圍,其實並無太大分別。西方精英所講的規則為本國際秩序,本來就有文宣口號成分,現在特朗普索性連這樣的口號也不要,就是奉行強權外交、弱肉強食,國際秩序邁向叢林法則新時期,巴拿馬、丹麥、歐盟、中國以至俄羅斯、伊朗等國家如何應對,將是未來一段時間焦點所在。

叢林法則新時期

中國周旋做準備

特朗普就任首天,未有馬上向任何國家加徵關稅,僅傳出最快下月初向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徵25%關稅的消息,有人關注這是否代表特朗普對華政策比預期溫和,然而值得留意的是,「特朗普1.0」也是最先向加墨兩國埋手,逼兩國簽訂美墨加貿易協議。特朗普可能只是打算「先易後難」,稍後才向中國出手,不過經歷了「特朗普1.0」,北京對如何與特朗普周旋,顯然也做足準備,實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歡迎回應editorial@mingpao.com

上 / 下一篇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