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社評】《文藝創意產業發展藍圖》千呼萬喚終出爐,藍圖以打造香港成為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為願景,提出四大發展方向合共71項措施,涵蓋面相當廣泛,然而亦有缺乏焦點之嘆。當局提倡以「多元模式」發展文創產業,強調不會「擇優」重點催谷特定行業,也不會提供額外資助,10年間倍增文創產業增加值的目標如何實現,還得拭目以待。文化藝術及創意產業發展,需要人才、資金、場地及空間等方面配合,藍圖有觸及業界面對的一些痛點,惟未見明確解決方案,無論是放寬表演場地限制,還是改革資助藝團制度,尚待「研究」和「檢討」,當局有必要盡快化虛為實,為業界拆牆鬆綁,切實解決問題。
產業政策重點扶持
仙女散花成效難彰
文體旅局原定去年公布《文藝創意產業發展藍圖》,未料一再延宕,及至昨天才出爐。國家「十四五」規劃確立香港「八大中心」發展定位,「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是其中之一,藍圖亦以此作為願景。根據統計處資料,2022年,本港文創產業增加值總額約為1221億元,藍圖定下的目標,是未來10年將相關金額增至2000億元,差不多是目前一倍,從事相關行業的人數,則由目前22萬,增至26萬。
1980至90年代是本港流行文化的輝煌時期,影視作品、粵語流行曲、漫畫和武俠小說角色等,不僅在全球華人社會大受歡迎,就連亞洲一些非華語國家也相當受落,然而過去十多年,香港流行文化軟實力,確有不斷下降之嘆。當然,發展文藝創意產業,大眾流行文化也不過是其中一環,一些較為小眾的表演藝術、博物館和娛樂服務,還有電玩、軟件及互動媒體等,都是文創產業的一部分,只是即使計及這些領域,相信不少人對本港文創產業增加值金額高達1221億元,還是感到有些意外。事實上,統計處所得出的數字,乃是將藝術品、古董及珠寶等買賣,以至建築設計、廣告等行業也計入其中。當局強調這是根據聯合國所倡議的統計指引所訂定,然而這亦令到文創產業的定義變得極廣,導致有關藍圖的討論不易對焦。
香港是全球三大藝術品拍賣市場之一,交易額一年超過千億元,未來當然應該繼續全力經營,然而談到發展文創產業,恐怕更多人還是希望在流行文化、文藝表演等領域多下工夫。藍圖提出四大發展方向,包括:弘揚中華傳統優秀文化,發展香港特色文化內涵;發展多元及國際化的文化藝術產業,打造香港成為流行文化之都,提升硬件量與質;建立國際平台,促進中外文化藝術交流,鞏固國際文化盛事之都角色,吸引旅客;完善文藝創意產業生態圈,鼓勵私營市場參與,建設文創產業鏈及匯聚人才,促進更多跨界別及跨領域合作,支持開拓內地及國際市。
香港一向是東西文化薈萃之地,非常適合進行國際文藝交流活動,至於培養熟悉中華文化人才、推廣嶺南文化特色,也是應有之義,毋須刻意標榜,都可起到愛國主義教育的效果。藍圖所談的四大方向,相信沒有多少人會不同意,然而如何將願景、方向及目標,逐一化為現實,才是關鍵所在。韓國文創產業過去廿年發展蓬勃,政府「擇優」重點催谷特定行業,對於帶動整個產業鏈,發揮了重要作用。反觀香港,當局認為香港「適合」取多元模式發展,藍圖沒有指定某些文化藝術項目作重點發展,當局也不會為了推動產業化,提出額外撥款資助。
採取切實有效措施
協助業界排難解憂
產業政策的本質,就是針對指定產業,透過政策上的扶持及援助,加速它們成長,這本身就必然牽涉到揀選與判斷。當然,長遠而言,產業必須形成自力更生的能力,業界要有市場觸覺及商業眼光,不能一味依靠政府資助,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單靠市場無形之手,已足以令產業蓬勃發展起來,政府也毋須搞什麼產業政策。正如本港創科產業發展不會「瓣瓣搞」,而是會選定生物醫藥、人工智能等領域重點經營,發展文創產業的邏輯其實也一樣,不去揀選其實就是迴避判斷,「仙女散花」發展模式,缺乏策略重點,難免令人擔心成效不彰。
最近有本港著名導演認為香港政治環境變化,影響了創作自由,然而也有同行對此不以為然。事實上,這兩年本港多齣電影都叫好叫座,反映創作者仍有不少空間可以發揮。本港文化演藝界人士多年來經常批評政府支援不足,藍圖其實有提及業界面對的一些痛點和投訴,例如表演場地不足,以及藝團資助制度向大藝團傾斜、中小型藝團難以發展,等等,只是當局並未提出解決良方。舉例說,近年全球興起各類沉浸式文藝體驗活動,有本地業界人反映,黑盒劇場長期不足夠,令劇團及表演者難以長期在固定地點演出,期望當局放寬限制,讓舊工廈改為小型劇場或黑盒劇場。雖然藍圖有提及相關問題,但政府僅表示會「研究」放寬不同場地限制,提供更多表演及展覽場地;藝團資助制度,藍圖的說法,也只是「全面檢討」。當局說法如此含糊,業界只能觀望。
產業政策不能畫餅充飢,也不能閉門造車,政府推動文藝產業發展,必須多與業界溝通,了解他們的需要,採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幫他們排難解憂。私人場地租金高昂,本地中小型劇團和表演者難以負擔,當局應在場地方面,提供更多協助。文創產業發展,除了文藝界外,也需要商界參與,當局可協助搭建三方平台,促進溝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