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

社評:傳呼機炸彈震動中東 供應鏈安全觸動世界

【明報社評】黎巴嫩接連發生傳呼機及手提對講機集體爆炸,至少18人死亡,當中包括兒童,另有數千人受傷。由於黎巴嫩武裝組織真主黨很多成員都有使用相關通訊設備,外界普遍相信這是一場由以色列策劃的襲擊,中東戰火恐進一步升級,不排除以軍乘勢在黎南展開大規模軍事行動。今次集體爆炸的數千部傳呼機及對講機,疑在生產過程中加入了爆炸裝置。事件令人震驚之處,在於一些日常用品竟可隨時變成國家級恐襲殺人武器,經濟全球化下生產供應鏈錯綜複雜,真的要動手腳,根本防不勝防。世局不安,大國激鬥,經此一役,相信很多國家將更強調從國安角度考慮供應鏈問題,國產化、友岸外包等趨勢將更突出。

突襲重挫真主黨

中東戰火恐擴大

加沙戰事爆發快滿一年,數以萬計巴勒斯坦人死亡,以軍並未達到剷除哈馬斯的目標,中東局勢則持續緊張。這邊廂,伊朗支持哈馬斯、真主黨等區內盟友,繼續對抗以色列;那邊廂,以色列涉嫌以暗殺等狠辣手段,打擊敵對勢力,包括轟擊伊朗駐敘利亞使館殺死革命衛隊指揮官,以及炸死身處德黑蘭的哈馬斯領袖。今次發生在黎巴嫩的傳呼機及對講機集體爆炸案,明顯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襲擊,雖然以色列拒絕評論事件,然而各方都相信以色列特務機關摩薩德涉事。美國國務院強調沒有參與襲擊,事前完全不知情,然而有美國官員向美聯社表示,事後美方有收到以色列通知;對講機襲擊發生在傳呼機爆炸案大半天之後,令人懷疑美方在首輪襲擊後,並無勸阻或警告以色列停手。

真主黨以黎巴嫩南部為根據地,一直支持哈馬斯,被美英等國列為「恐怖組織」,然而亦有不少阿拉伯人視真主黨為英雄。加沙戰事爆發以來,真主黨和以軍幾乎每天都在以黎邊境交火互轟。上月底,雙方便爆發了大半年來最激烈衝突,以軍派出上百架戰機轟擊真主黨的火箭發射場,真主黨則發射數百枚火箭彈及以無人機攻擊以軍據點。傳呼機對講機爆炸襲擊,標誌雙方衝突顯著升級,加沙戰火不息,外溢鄰近地區的風險更大幅上升。一方面,真主黨已誓言報復,另一方面,襲擊的成功,也可能令以色列右翼政府採取更冒進的軍事行動。

真主黨火箭彈攻擊持續近一年,以色列當局疏散北部邊境數以萬計的居民。以哈停火談判未見突破,以方最近又為戰爭新增另一目標,即讓離開北部邊境避難的以色列居民重返家園,外界紛紛關注,這是否意味內塔尼亞胡政府打算揮軍黎巴嫩。事實上,1978至1982年間,以軍曾揮軍入侵黎南建立「緩衝區」(實際就是佔領區),然而有專家質疑緩衝區的效用,尤其是現在真主黨有能力發動更長程的火箭及無人機攻擊,况且加沙戰事未完,以色列貿然開啟第二條戰線,抽調地面部隊攻打實力比哈馬斯強的真主黨,實非明智之舉。可是這次傳呼機突襲成功,有可能令以色列右翼政府相信,以軍應該趁真主黨戰力和士氣重挫,乘勝追擊,發動全面進攻。

以色列軍情機構打擊敵人手法層出不窮,2010年,伊朗首座核電站遭電腦病毒嚴重破壞,以色列廣被視為襲擊主謀,美國國安局也有份研發相關病毒。今年初,真主黨領袖呼籲成員停用手機,以防以色列情報部門追蹤狙擊,組織之後向成員分發了數千部傳呼機,未料反而墮入圈套。從以色列的角度,首天大規模引爆傳呼機,迫使真主黨成員紛紛改用對講機通訊,再於翌日集體引爆對講機,明顯是想趕盡殺絕。對於真主黨而言,這次受襲堪稱是其「珍珠港時刻」,不僅數以千計成員死傷,整個通訊指揮系統也陷入混亂。黎巴嫩各地超市、街頭處處發生爆炸,有人更在家人眼前被炸死炸傷,這對目擊者和無辜百姓所造成的恐慌效果,實無異於恐怖襲擊。

提防供應鏈遭動手腳

加速友岸外包國產化

今次事件震驚世界,一大原因是襲擊手法猶如電影情節,看似平凡的日用品,竟會變成國家級恐襲工具,用於大規模襲擊。路透社報道,涉事數千部傳呼機在運往黎巴嫩前已被人做了手腳,每部均植入約3克炸藥,當收到特定編碼信息就會引爆。發生爆炸的傳呼機,貼有台灣廠商品牌,涉事台商則稱,該批傳呼機是匈牙利一間公司商借他們品牌名義生產,沒想到單純的授權商業契約,竟令他無辜「捲入國際恐攻(恐襲)事件」。事件真相未明,究竟炸藥是如何植入數千部傳呼機、涉及什麼人,查證恐怕非常困難。無論如何,經此一役,相信不少國家都會提高警惕,在供應鏈問題上更着重國家安全考慮。

經濟全球化年代,生產供應鏈錯綜複雜,隨時牽涉很多國家,以往相安無事,皆因國際關係緩和,各國都樂意以經濟合作為先,然而隨着近年大國鬥爭愈益激烈,全球化大開倒車,國際經貿關係也愈益陣營化,國與國之間互相提防,擔心對方的軟硬件設備留有「後門」。今次傳呼機襲擊事件,突顯產品生產流通過程被人做手腳,絕非天方夜譚或電影小說幻想,倘若以色列摩薩德做得到,其他有實力的國家一樣做得到;既然傳呼機可以動手腳,由手機裝置到飛機引擎,恐怕一樣存在安全風險。美國及其盟友,未來有可能更強調「友岸外包」,至於中國等相信亦將更致力於國產化。全球經貿合作,有可能進一步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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