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社評】中國足球近日再成輿論焦點，這邊廂，男子國足在世界盃外圍羞辱慘敗；那邊廂，球壇腐敗問題揮之不去，再有43名球員及足球界中人因涉及「假黑賭」，終身被禁再踏足內地球壇。世界體育強國，中國穩佔一席位，然而「三大球」（足球、籃球及排球）無論成績及表現，近年卻是每况愈下，當中又以男子足球問題最嚴重，半吊子的市場化發展，不僅未能帶來脫胎換骨的轉變，反而出現愈花錢愈出亂子的情况，14億人口大國出不了一支像樣的國足代表隊，球圈腐敗深入骨髓，浴火重生除了從嚴反腐，更須改革治理模式，理順官方角色與市場的關係，實現體育治理現代化。
國足成績每况愈下
球壇腐敗深入骨髓
世界盃外圍賽亞洲區18強C組中國對沙特阿拉伯的賽事，昨晚在北京舉行，國家隊在多打一人下，以1比2落敗。這場賽事備受注目，一大原因是數天前國家隊作客日本，慘敗0比7，國家隊全場只有一次軟弱無力的射門，羞辱性的戰果，加上差劣的表現，令全國輿論為之嘩然，倘若主場迎戰沙特又大敗而回，網上網下撻伐之聲，勢必更為強烈。
國家隊昨晚的表現，算是有所改善，上半場曾先開紀錄，之後亦有入球機會，惟未能把握「人多打人少」的優勢，臨完場前更被沙特反勝。換了是過往，這樣的戰果，可能已惹來不少批評，然而今時今日，相信大多數人都意識到國足在亞洲只屬二三流水平，日前還剛剛吃了一場大敗仗，1比2敗給沙特，已屬「可以接受」。面對國足退步這一現實，球迷也不得不將期望降低。
球場內，國家隊表現備受關注；球場外，球壇腐敗問題，同樣觸目驚心。國家體育總局和公安部昨天在遼寧舉行發布會，交代足球職業聯賽假賭黑專項整治情况，負責人表示，2022年以來，公安部重點在遼寧等地偵破賭波假波等案件，打擊操控比賽及賄賂犯罪，先後瓦解12個網絡賭博集團，拘捕逾百人，涉嫌賭波假波的比賽合計120場，有83名球員、裁判員、教練、管理人員涉案。中國足協則公布一份涉及61人的「禁足」名單，當中43名涉及「假賭黑」人物，被罰終身禁止踏足內地球壇，另外10多人則被禁止在內地從事任何與足球有關活動5年。
這一波球壇反腐，始於2022年初國足敗給越南之後，監察機關以國足前教練及前國腳李鐵作為突破口，揭露一連串「假賭黑」貪腐弊案，數十名涉案者，不僅有球員、教練、球證、球會高層，就連中國足協和國家體育總局高層也牽涉其中。今年初央視播放的反腐專題紀錄片披露，李鐵靠收買對手踢假波，先後帶領兩支球隊升上中超聯賽，又靠行賄300萬元人民幣當上國足主教練，時任中國足協主席陳戌源，以及兼任足協黨委書記的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杜兆才，放任打假波和賄賂歪風，還從中收受金錢利益，最終東窗事發，面臨法律制裁。
中國是世界體育大國，偏偏足球卻始終搞不上去，唯一一次打入世界盃決賽周，已是22年前的事；國內職業足球聯賽，更是百病叢生，腐敗問題多年來一直揮之不去。2009年，當局也曾展開一場大規模球壇反腐行動，足協多名官員遭懲處，一批涉案球會、球員、教練、球證等統統受罰，然而10多年後，「假賭黑」腐敗醜聞又再大爆發，反映內地足球腐敗根深柢固，反腐可以治標，不足以治本，必須從體制和治理層面入手改革。
市場化道路未走通
「三大球」發展陷困
中國現代化起步遲，集中人力、物力、財力，推動重點領域及項目發展，成為國家力爭上游重要手段，這亦是為何過去一段長時期，國家發展在多方面都採取「舉國體制」，體育運動正是其中之一。1990年代中以前，內地足球隊均為「專業隊」，由各省市足協或國家一些單位負責組織管理，並以「體工隊」模式，從各地體校招生，選拔精英集中培訓。及至1994年，內地決定推動足球職業化，讓各參賽球隊脫離原有行政體制機制，邁向完全商業化和市場化，然而30年過去，內地足球始終未能形成一個健康及可持續的發展生態，官方角色與市場也未有形成良性互補的關係，一方面，不少球會急功近利，沒有建立健全管理制度及青訓系統，另一方面，中國足協「管辦不分」（即監管與舉辦職能不分），制度的不健全，加上扭曲的球圈文化，令足協高層官員有很多機會上下其手。
除了足球，內地籃球市場化發展其實也存在不少亂象，只是沒有足球那麼離譜。近幾屆奧運，雖然國家隊獎牌榜成績優異，然而國家隊在「三大球」方面的整體成績，卻呈退步之勢，女子隊情况尚算好一些，女排和女籃都取得巴黎奧運參賽資格，反觀男子隊，無論足球、籃球還是排球，都愈打愈沉。內地「三大球」面對的一個共同問題，是已經走上市場化之路，不可能回到傳統舉國體制或體院訓練模式，然而市場化之路又走不順、走不通。內地足球若要浴火重生，必須從體制及治理層面入手，大刀闊斧改革，理順官方角色與市場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