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林業拓新路好設計助力木製品增值推動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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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2.7萬立方米的木材橫縱交貫，盤繞2025大阪世博會場，形成外直徑約675米、達20米高的巨型圓環迴廊「大屋根リング」；約七成建築木材來自福島、高知、熊本、宮崎、鹿兒島等縣，將森林大國從東北至南部的樹木匯聚成一圈，縱橫之間透出日本人對木的信仰。盛景背後，亦潛藏挑戰：日本森林資源豐富，然而對比1955年，現時日本國內木材自給率減半，森林老化，林業閒置。承400年杉木種植歷史的宮崎市政府積極尋求新出路，向外招手，邀請了香港室內設計工作室Hintegro創辦人陳丞軒（Keith）和兩位木業從業者前往宮崎考察，探究可持續發展之道。

消費、勞力、森林老化影響林業生態循環

要理解日本林業面臨的問題，要從二戰說起。當時因為軍事需求，大量砍伐森林以致山林凋零；戰後為恢復生態，政府於1950年推行造林政策，除了1500萬公頃的原生林，種植約1000萬公頃的人造林，以杉木和檜木為主。現時全日本有三分之二的土地被森林覆蓋，宮崎縣的森林面積更達76%，不過隨着鋼鐵和混凝土等物料普及，日本國產木材的需求逐漸下跌，從1955年到2023年，木材自給率大幅減少了超過50個百分點。

日本國宮崎縣政府香港事務所代表（總經理）坂井愛子稱，宮崎縣民環繞着山脈成長，社區和生活方式與自然息息相關；許多戰後植的樹已經老化，如果沒有人購買木製家具或其他副產品，企業就沒有資金重新植樹造林，可持續的生態系統就無法形成；加上年輕人認為木材行業過於傳統，工藝技術老派，他們更偏向前往東京、大阪等大城市掙取更多收入，缺少年輕的勞動力來護理森林，整個城市將漸趨老化。坂井愛子說：「這不僅僅是消費或木材的問題，而是涉及整個生態循環、社會結構的問題，要促進整個社會與自然之間的互動。」

1987年聯合國發表的《我們共同的未來》報告提出的可持續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定義是最廣泛應用之一，報告指可持續發展是「既滿足當代人的需要，又不對後代人滿足其需要的能力構成危害的發展」，此定義以人類為中心，但經過多年以來的實踐顯示重點在於環境，人類靠生態系統提供基本生活需求，以及經濟和技術發展的資源，可持續發展強調社會與生態系統互相依存的關係。宮崎林業的現况亦再次點出所謂可持續涉及的不止是環保或再生，更與社會意識和習慣、企業生產模式與經營、經濟發展相互扣連，屬一整個循環。

木不止建樓造家俬糠可製香廢料煉精油

宮崎人要維護他們的森林，一旦森林不能循環，就會出現問題。正如坂井愛子所說戰後植的樹老化，當樹齡愈大，其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及呼出氧氣的效率降低，除了種樹，也要同時適度採伐，汰舊換新，不然留下一堆年紀大的樹木也只是糟蹋資源，踏進惡性循環。

Keith表示，以往人們僅認為木材用於建樓和製作家俬，低估了它的潛力，實際上木材的用途非常廣泛。前往宮崎考察的Keith、「禾日三巷」創辦人及木工工藝師溫家諾、香薰品牌BeCandle創辦人曾首彥（Xavier）來自3個不同領域，正代表了木業的3個階段，從家俬、建築及室內設計，到用剩餘木材提煉出來的精油，涉足木材由頭到尾的生產。溫家諾介紹，舊時香港製木工作坊很多時候旁邊都有一間造香的店舖，製木工作坊會將木磨碎成木糠，再拿到隔籬製香，「但是如果工業（產業鏈）一斷，就好似現在香港，那些木糠都不知道可以去邊，唯有拿去丟掉、燒掉」。他們亦參觀了一間𠝹木廠，Xavier說難得的是一間生產原材料的木廠也會着重怎樣繼續利用木的廢料。他見工廠自設精油機器試驗，經過多層蒸餾提煉不同味道的精油。

日「木育」培養未來消費者港可成外銷跳板

為推廣木材的使用，教育和接觸不可少。縣上很多建築都以本地木材興建，溫家諾觀察到他們會按照材料的級別合理地分配使用，如室外的木材因日曬雨淋容易變色、耗損，因而使用較室內次等質量的木材，民眾亦可從中認識木材特性和變色的過程，他認為這樣的做法很聰明。日本亦推行「木育」的概念，強調從小讓孩子親近木材，部分幼稚園的裝潢和室內遊樂場設施都以木製，來自川上木材株式會社貿易事業部的森萬理子說，孩子可以透過嗅覺、觸覺等五感來體驗木材的質感，與木材建立聯繫，還能讓他們感到放鬆，有望未來10年能夠培養出一些購買木製桌子等產品的消費者。

透過設計來提高產品價值也是木材公司希望達至的目標。森萬理子感受到香港缺乏木造建築文化，在香港市場銷售木材非常困難，「要在香港發展業務，我們需要設計來賦予產品價值，年輕人對於產品的外觀和風格有着強烈的偏好」。Keith以鑽石比擬木材：「未經琢磨的鑽石只是一塊石頭，但經過精細的切割後，它就擁有極高的價值；木材同樣，如果只是原材料形態，可能只能以低價銷售，但如果我們有好的設計，加以切割和磨光，轉化為產品，就能創造更高的價值。」森萬理子又指香港設計師有更多機會參加Maison&Objet等設計展覽，是一個展示宮崎木材、進入歐洲市場的機會，Keith也明白香港是宮崎木材業界發展網絡的跳板。

回到香港，三人要怎樣參考宮崎的一套方法？他們坦白說現在還沒有實質的計劃，曾經想過造一系列家具系統，可套用於大型展覽，取代不太美觀的鋁架，又或造一些家用層架，「但十畫都冇半撇」。現時他們首先在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物料資源中心舉辦的「物料敘述——從點到無限可能」展覽分享他們在宮崎之旅的觀察，並展示一組裝置，介紹宮崎木廠如何善用每一寸木材。

設計背後，還包含許多storytelling的部分，他們認為先要宣導教育，讓人包容及喜歡上木頭會變色和凹陷的「缺陷」。「我經常跟客人講，15年後你回看這些所謂的缺點，那其實是一些足印。」正如侘寂（Wabi-Sabi）提倡「天然的瑕疵也值得尊重」，Keith認為如果設計師懂得表達這些故事，是一件很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