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復活節難得有假期，當然要來一個road trip。而我本來打算寫一個Lake District遊記的，然而，去road trip的有趣之處是，旅途中總會有令你出乎意料的事物。本來只是打算在伯明翰留一個晚上當作中途休息，畢竟這個城市我在高中的時候已經去過無數次，然而，竟然被我遇見兩個非常不錯的展覽，所以今期就臨時由遊記變成展覽短評了。
第一個想介紹的展覽是緬甸藝術家登林（Htein Lin）的個展Escape。一說到緬甸，相信很多人（包括我在內）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會是詐騙園區、軍政府、政治迫害、內戰、天災、人道危機等等詞條，都是一些沉重的話題。而如果把這個氛圍引伸到藝術的方向，相信大部分觀眾都會自然而然地以一個政治化的觀點來解讀這個展覽。
作為緬甸近代其中一位最著名的藝術家，同時亦積極參與民主運動，登林的作品有不少都是在監獄中創作而成的。而作為政治犯，受迫害的經歷亦成為了他的創作靈感（他在2022年再次被監禁）。展覽中的作品「000235」系列，就是他1998到2004年期間在獄中，利用在監獄蒐集到的各種物資來完成的畫作。他會用舊的囚服來當畫布，用樽蓋、牙刷、針筒等物件來當畫筆，創作了一幅又一幅作品。內容由自畫像到壓抑的抽象畫，再到童年回憶的場景都有。在這些作品中不難看出他對祖國現狀的控訴和主張，以及自己身陷囹圄的不安和鬱結。藝術家自己亦提及，在獄中無論是作畫、閱讀、寫作都沒有被允許，所以下每一筆都帶着風險。而他堅持的其中一個理由是他認為自己要用藝術來反映國家的現狀。因此我會說這個展覽用一個政治化的觀點來解讀的話是沒有錯的。
然而，同時我亦認為政治並不是這個展覽的全部。在一個訪談中，登林說與同樣身陷囹圄的獄友在深夜同坐在自己囚倉的鐵閘邊緣一起寫詩、說故事是他們能夠支撐下去的原因，而他堅持創作的另一個理由亦是如此。一直都說藝術品是藝術家的專屬語言，而登林的作品中所傳達的情緒非常強烈，給我一種他用繪畫來宣泄、來作為一種冥想的媒介來度過那些難熬時光之感。因此，拋開政治議題不談，他的作品依然是非常有意思的。
相比之下，第二個展覽就恬靜得多。林布蘭（Rembrandt van Rijn）的大名，相信無論是學攝影，還是學油畫的人都知道。我亦相信很多人都看過這位光影大師的油畫作品，因此如果只說Birmingham Museum有一個林布蘭的專題展的話，可能聽起來沒有什麼必須去看的原因，但是如果我告訴你這個展覽一幅油畫都沒有呢？
這個是一個蝕刻版畫（etching）的專題展。其實林布蘭除了是一個油畫大師外，版畫亦是他愛用的創作媒介。這個展覽聚集了他的蝕刻版畫作品，而這些作品之細緻，達到了博物館會免費提供放大鏡讓觀眾仔細鑑賞的程度。而能在蝕刻的技術上重現自己對光影的完美掌握，這個展覽讓我對於林布蘭更加佩服。同場還播放如何創作蝕刻版畫的紀錄片，展示由在銅板上塗上保護層，用金屬針刮出負片的方式來作畫，把銅片放進酸液裏腐蝕，再到用古代的方法來做墨水，最後用滾筒拓印的過程。一言蔽之，這是一個觀賞性和知識兼備的展覽，我非常推介。
文：Michael Cheung（當代藝術家，現居倫敦，畢業於Central Saint Martins。個人網頁：michael-cheung.com）
設計：賴雋旼
編輯：梁曉菲
[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
相關字詞﹕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