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飲茶是香港人日常生活文化。無論是上酒樓一盅兩件,或是家裏閒情冲泡,甚至是便利的瓶裝茶飲,茶的存在可以是一種簡單享受,亦可以是奢侈體驗。一塊看似普通不過的普洱茶餅,價錢可以高達百萬元,當中充滿了學問與文化深度,值得細細品味。
早前,一年一度的茶藝盛事「TEA ROUND茶迴2025」在PMQ元創方舉行,其中新星茶莊精心展出了不同年代的普洱茶,恍如構築了一條穿越時光的普洱迴廊,讓人領略普洱茶的歷史與魅力。
生茶:存放70至80年最佳賞味期
普洱茶之所以能吸引眾多愛好者的青睞,主要是因為它獨特的陳化過程。普洱茶為後發酵茶,並非愈新鮮愈好,而是講究「以陳為貴」,需經年累月陳化後,才會逐漸變化出迷人的香氣和醇厚的口感。家族從事茶業生意,年輕時已入行的新星茶莊創辦人楊建恒指出,普洱茶的品飲年份一般為30年以上,以生普洱為例,只要保存得當,沒有吸到雜味,沒有發霉,避免暴曬和太低溫,放100年甚至120年仍然可以很好喝的。他認為普洱茶存放70至80年左右是最佳賞味期,因為經過長時間陳化,茶葉成熟,風味佳;影響普洱茶品質的因素有很多,包括採茶的環境、製作的技術以及後期的儲存條件,而70、80年前的普洱茶,其採茶環境和製作技術都比現在更為優越,因此其品質也更為出色。
熟茶:人工發酵加速陳化 茶味不太濃
至於所謂的「熟茶」,其實大概在1970年代左右才正式出現,楊建恒指,「熟茶是以人工發酵來加速它的陳化, 令其很快變成看似『很舊』的樣子,事實上它有了顏色,但沒有很濃的茶味,所以真正的舊普洱是要自然吸收空氣,它會逐漸產生變化,而這個過程是漫長的」。
事實上,普洱茶在香港掀起的熱潮可以追溯到1990年代。楊建恒回憶,香港是一個普洱茶集散地,大部分普洱茶在雲南生產後都會運到香港存放,然後在本地買賣或出口到東南亞和其他地方。「在1990年代台灣非常流行普洱茶,台灣人會來到香港收購普洱茶,台灣師範大學教授鄧時海更在當時出版了一本有關普洱茶的著作,記錄不同普洱茶的照片和歷史,掀起了第一波普洱熱。」隨後到2000年左右,許多台灣人到內地設廠,將普洱茶文化帶回內地,更多內地人來香港淘普洱茶,推動第二次普洱熱潮。而最近10幾年,一些投資者把普洱茶變為「金融茶」,把它當作投資工具來炒賣,也令這股熱潮再度掀起,但楊建恒認為,也是這種「金融茶」令普洱茶市場崩壞,影響茶商買賣和破壞市場風氣。
他續指,現在想找一些既划算又立即能喝(且好喝)的普洱茶是很難的。「如果不想花太多錢,但又想買到比較好喝的茶,可能買15年左右、20年以內的, 因為這些價錢大概幾百至幾千元不等,你不需要預算一個很貴的價錢,但再存放久一點,可能10或15年,甚至5年,已經勉強喝得了。」
號級茶最矜貴 無包裝紙
至於普洱茶的分類主要根據其製作年份和不同工藝,可分為號級茶、印級茶和七子餅茶等,1949年或之前的古董茶「號級茶」被認為是最具價值的茶品。楊建恒表示:「約清末民初時期,可以容許擁有自己的牌子、字號,因此不同的茶莊成立,收購個人喜歡的茶青,採用不同技術製成不同包裝、餅形,這個就叫做號級茶。」當時茶葉生產百家爭鳴,各具特色,例如宋聘號、同慶號、同興號、陳雲貴印等均是享負盛名的號級茶王。現在一餅紅標宋聘號普洱茶可說是普洱藏家心中的夢幻絕品,價錢可以高達300萬至400萬元。
至於號級茶明顯的特色是沒有包裝紙,「其一是當年運輸很困難,而紙張也很昂貴,所以他們就不用紙張(節省成本);其二,有可能是因為包多了一層紙,不利於普洱茶的陳化;此外,當年號級茶大多都是手工石壓(石模壓製)成餅」。而其所採的茶青通常來自古六大茶山,當中最出名的就是易武山,基本上最好的普洱茶都是使用此處的茶葉。
1950年代開始來到國營「印級茶」時期,當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將所有私人茶莊收歸為國營,統一了包裝形式,那就是中茶牌。包裝紙中間有一個「八中一茶」固定商標,並分為「紅印」和「藍印」;另還有無外包裝紙但有「八中一茶」商標內票的「無紙紅印」或「無紙藍印」。 這時無論餅形、重量、包裝規格等均統一,而製作形式亦由原來的石模轉為大量生產的機模壓製,質素會比石模遜色一點。楊建恒指出,由於是機器生產,產量大、速度快,因此不會全部都使用古六大茶山的茶青,而是使用台地茶園(在山地、山坡上成行密植的茶園)種出來的茶葉。
包裝紙全為紅色字的「紅印」為當時第一批生產的普洱茶,價格相對昂貴。當時最具代表的茶品就是「紅印圓茶」,口感和茶韻均極為豐富細膩。此外還有一種「紅印鐵餅」,壓製得比「圓茶」還要結實硬挺,屬於「圓茶」餅形改良前的製品,現在市場上比較罕見,估計可能是當年產量比較小。
緊接着1970年代踏入「七子餅茶」時期。當時開始出口貿易,包裝形式基本與以往相同,但文字由全中文改變為中英雙語;而因為將7個餅茶包裝為1桶,故名為「七子餅茶」。到1990年代政策變更,以1996年為分水嶺,茶商開始可以私人設廠生產,擁有自己的字號,可選擇壓製形式,自行設計包裝,市場上的普洱茶更多元化。
編號藏年份、等級、茶廠資料
值得一提,普洱茶包裝上的編號也暗藏玄機。楊建恒分享,不同普洱茶餅分別有4個數字的編號,前2個號碼代表第一次生產年份;第3個號碼代表等級,最高為9級;第4個號碼代表不同茶廠。例如8582普洱茶,代表是勐海茶廠在1985年第一次生產的8級普洱茶;而其中等級表示茶葉的粗細度,數字愈大,茶葉愈粗老,愈容易陳化。至於散茶編號則有5個數字,因為其等級最大至11級。
過度包裝、密封保存不利陳化
對於普洱茶的收藏,楊建恒表示,不管是生茶還是熟茶,合適的儲存環境都是關鍵,「溫度和濕度的變化,都會影響到茶葉的陳化過程」。普洱茶不能長期放置在非常乾燥且有冷氣的地方,亦不能放置在恆溫的地方。「最好是在冷熱乾濕分明、有變化的地方,所以香港其實是適合放置普洱茶的地方,因一年有不同的溫度變化。」他續指,普洱茶的陳化需要空氣,所以過分的包裝,甚至密封在箱子之中均不利於普洱茶陳化,有可能放很久都不會有變化。他也特別提醒,生熟普洱要分開存放,亦不要存放在有異味的地方或是跟有氣味的東西一同存放,避免令茶葉吸入異味,產生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