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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

【柏林】柏林戲院記

【明報專訊】柏林一些戲院動輒近百年歷史,對我這個成長於香港的影迷來說很是新奇;依稀記得父親說年輕時曾在黃金戲院打雜工,現在大家都只會知道那裏是電腦商場。1月柏林的巴比倫戲院(Kino Babylon)辦芬蘭電影節,選映一部1927年的芬蘭默片On the Road of Life,一位伯伯映前介紹電影時便說,這部電影1927年公映,比這個戲院還要早兩年問世。坐在絲絨櫈上,看着眼前的舞台和懸吊的銀幕,威瑪年代的默片也曾在此上映,還保留了現場演奏樂隊至今,《大都會》、《吸血鬼》等名片也是Babylon的常設節目,二戰前的德國觀眾跟我如今所在,並無太大分別。

余家貧,多數看Babylon的周五或周六的午夜場,因為免費,代價就是捱夜;但對於影迷來說怎能說辛苦?再說現在的香港,也沒有很多午夜場了。只是第一次凌晨在那裏看楚原的《愛奴》後,一病便是半個月,柏林的冬季夠折騰人的。看芬蘭默片那晚和朋友吃飯,問他要不要一起看,他馬上說年紀大了,不能太晚睡。不過Babylon的電影節目非常豐富,那裏沒有院線電影,滾筒式策劃不同電影節目,我先後在此看過東德回顧展、韓國獨立電影、越南電影和日本電影回顧,王家衛的電影亦算是常設節目,是影迷之福。而且有不少影迷、文青出入此地,有時散場後在戲院內外,點一根煙的時間便是討論交流的契機。有次跟他們聊王家衛,歐美觀眾有多喜愛他,信焉。這座戲院是影迷的大觀園,相信已經十分知名。

剛好我家附近走15分鐘到依娃電影院(Eva Lichtspiele),每到星期三下午,那裏便會上映德國老電影,不限年代,不問納粹或東德、西德。我帶過朋友去,到前廳購票時,只有我們是年輕人,其他都是老人家,不約而同笑說:「那是柏林的『街坊劇場』,我們就要去看《雷雨》。」

這座戲院比那裏的老人家更要老,比Babylon更老資歷,1913年已經營業,換言之前年戲院屹立柏林足足110年。只有一座影院,同樣的絲絨櫈,座位前有橫木供人放置飲食。我常常好奇那些老人會怎樣看我一個亞洲人,坐在那裏看沒有字幕的德國老電影,我卻覺得,那也可以訓練聽力的啊。策展人Jan每次都會為觀眾詳細講解電影的來龍去脈,確實讓我大開眼界。像西德1950年代的愛情片讓我見到最出色的戲中戲,也看過東德頗有青春氣息的「賀歲歌舞片」。

納粹時期的喜劇片像摒棄現實,沿襲劉別謙年代的喜劇質感,也看過含蓄地把男女愛情與歌頌納粹相結合的政宣片。走出戲院回到今天的歐洲,更要切記納粹不可重來,但那段時期的電影生態,確實有研究價值。

文:陳子雲

(專題記者。有時寫影評,有時寫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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