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專欄

樂婷

七齣好戲

回憶的風雪 / 樂婷

【明報文章】這年,大腦被「母親」身分侵據,國家大事不再議論,無時無刻牽掛的只有女兒:今日奶量夠嗎?手腳冰不冰?呀,尿片未見大便——我的前塵往事在女兒出生後,小腳丫一踢,已拋到腦後。我只剩母親這個身分,而女兒那張肉乎乎的小臉一顰一笑就是「金粉金沙深埋的寧靜世界」。直至聽到人們提起「十年」,我屈指一算,才想起十年前自己仍是新聞系學生,親歷社會運動,首次感受民主的力量,當年傘景直撼深心。時光流轉,沒想到十年會以這種方式過去。一群同窗現在已無人留在行業裏,更多人選擇移居異鄉,談起未來都顯得十分淡漠,所以像我一般結婚生子的人並不多。當年少年現在各自活着,當我也快將「自己」忘記時,無意中又翻開了電腦寄存專欄文稿的檔案夾,懶散草率如我一直把每篇專欄的名稱草草改成其刊登日期,於是我隨日期點開,像讀別人的文字一般讀了起來。讀着讀着,回憶的雪才化了,我才看到泥地上飛鴻的指印,才又記得自己,甚至還看見了人生晃動流竄的痕迹。十年留下的指印那麼多,廿二歲的我俄頃三十二歲,小島變動,故人離開,我屢度搬家,和家人分開又和好,終於成家心愛的貓又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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