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香港近年器官捐贈數量持續下跌,等待器官移植病人愈排愈長。鑑於內地的人體器官分配機制接納港澳台居民登記輪候,很多急需移植器官的港人因此踏上「北上求生路」,罹患肝硬化、肝癌的港人梁洁容就是其中一員,她去年10月到器官移植權威醫院廣州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簡稱中山一院)求診,惟一直苦候不到「肝源」,至今年4月離世,前後耗資近百萬元(人民幣,下同)。死者家屬質疑院方「刻意不安排手術」是擔心失敗影響聲譽,要求當局還死者公道。
「本來,我們打算在她(梁洁容)接受移植手術後,和孫兒一起報郵輪團旅遊,現在,唉,人財兩空。」梁洁容丈夫關慶寧近日在香港家中受訪,他向本報展示早前收到廣州市衛健委速遞來的〈受理告知書〉,直言「錢小事、命重要」,他只想知道,為何醫院主管要拖延手術,「活活拖死我太太」。
〈受理告知書〉提及,已收到香港特區政府駐粵辦轉來關慶寧的信件材料,也收到廣東省衛健委的轉辦函件,「您反映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醫生刻意不安排肝移植手術等事項,我委決定予以受理」。
數年前,梁洁容確診肝硬化,去年7月情况惡化。關慶寧是資深傳媒人,他說,當時香港醫院檢查發現一個直徑兩厘米的腫瘤,醫生建議盡快換肝。由於在香港等待無望,梁洁容去年10月首次到中山一院器官移植科求診,11月8日入院接受詳細體檢,11月15日簽署接受器官移植合約,相關法律手續由中山一院指定的廣州律師樓負責。
稱或3月內手術後無聲 多方求助入院
手術再未如期 轉普通病房5日離世
進入內地的器官輪候名冊後,當時有關人員稱3個月內應可手術。基於中山一院盛名,關慶寧夫婦頓見生機,梁洁容按醫囑回香港等候換肝。但院方一直未有通知,本港醫生亦認為病情不可再拖。關慶寧透過多方求助院方,妻子今年3月17日獲安排入院,21日被轉入深切治療部。
關慶寧指出,主診醫生郭志勇教授3月28日通知家屬,計劃在該周周末安排手術,要求家屬準備50萬元費用。惟手術未如期進行,梁洁容4月15日被從深切治療部轉回器官移植科普通病房,當晚危殆,經搶救無效延至4月20日離世,終年70歲。
辦理完亡妻後事,關慶寧悲憤難消,向不同部門去信控訴,質問院方為何拖延近半年,要求就不進行手術的原因給予令人信服的回覆,查明真相,還妻子公道。他並求助立法會議員狄志遠和港府駐粵辦。在6月底寫給中山大學黨委書記陳春聲的信中,他寫道:「一手造成這一悲慘結局的,是中山一院的『學科帶頭人』何曉順先生。」
知名器官移植專家何曉順是「嶺南名醫」(見另稿),為中國工程院2023年院士候選人。關慶寧稱,何曉順在梁洁容入院數天後就說病人肝癌已轉移到鎖骨,不能做肝移植手術,「迫不及待要把她從輪候名單除名」,但郭志勇醫生連夜請影像中心專家鑑定,證明不是癌轉移。何曉順曾說擔心手術過程中出問題,但郭志勇醫生表示有八成以上成功把握。
郭志勇昨對本報表示,病人的病情出現變化後,不適合換肝,「關慶寧對此誤解較深,正與遺屬積極溝通」。中山一院黨委書記駱騰拒絕接聽記者來電,不覆查詢短訊。至截稿前,本報無法取得何曉順對事件的評論。廣州市衛健委信訪辦回覆本報稱,關慶寧已收到「受理告知書」,代表個案正在處理,詳情不便透露。
對於郭志勇說法,關慶寧稱對方曾私下向他透露,當初曾存在8天的「窗口期」可實施換肝手術,但近期態度轉變,曾回覆關「您的投訴讓我們非常難受,怎麼叫刻意不安排手術呢,都在全力救治創造條件」。
狄志遠指制度不同 倡選具港背景機構
立法會議員狄志遠證實接獲投訴後,9月去信中山大學黨委書記陳情,目前未有進展。他說,已了解到有3宗港人北上進行器官移植但遇到阻滯的個案,其中一宗市民換肝後出現問題又要將舊肝換回去。
狄志遠表示,兩地制度不同,涉及到醫療更複雜,希望港人北上求醫時小心甄別,選擇可靠的服務機構;他也建議市民可以選擇一些具有香港背景的內地醫療機構,這些機構對情况更熟悉,萬一遇到糾紛也更容易溝通。對於港府推動的兩地器官移植互助機制,狄志遠認為大灣區醫療融合是趨勢,正循序漸進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