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今年是SARS（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在京爆發20周年，新冠疫情大潮之下，幾乎沒人再記得，北京還有一個由SARS後遺症患者們組成的病友會。本報記者昨日探訪病友會當年的牽頭人方渤，已再婚、換了3次髖關節、裝了心臟支架的他，為了生活和內心平靜，選擇放下怨恨和維權；74歲白內障患者吳佳萍，雖目不能視，但為了患SARS後遺症「玻璃骨」的女兒，接過病友會的大旗，負責策劃草擬病友們的訴求。
電梯門一打開，方渤穿着紅色短袖站在面前，領記者進屋的他步伐緩慢，一瘸一拐。今年71歲的方勃，因SARS後遺症，股骨頭壞死、右肩骨頭塌陷，2005年做完兩側髖關節置換手術，2016年右側又換了一次。
「我這胳膊今年又開始痛了，從09年做完手術到現在，又不行了。大夫說不行就再做一次手術，我說別老做了。」話間，不斷揉着右眼、右臉的他，盡力將右手抬起，卻未能舉高過頭。
一家9口感染 妻姊辭世女受驚
患重度抑鬱 自殘右眼失明
方渤曾經是SARS後遺症患者上訪團的核心人物，當時他一家9口感染，妻子和姊姊相繼去世，小女兒也因目睹母親離去而受刺激。方勃曾自殘導致右眼球受損，移植眼角膜後卻徹底失明。因揮之不去的陰影，方渤得了重度抑鬱，維權期間也不好受，「（那時候）要死要活的，看見別人過得好就恨人家，老是想着，憑什麼你們沒事，我卻家破人亡」。
方渤因長期上訪導致血壓過高，在2018年得了心臟主動脈壁間血腫並做了心臟支架手術，之後在家人勸告下，決定不再上訪。「我現在也不跟着摻和，這歲數身體也不好，我愛人跟我們家姑娘特別反對。」
方渤2013年在朋友介紹下，認識了現妻，也在妻子的幫助下，慢慢撫平內心的傷痛。方渤說，「沒辦法，有時也是心有餘力不足了，想起（往事）就盡量轉移。」妻子擔憂方渤健康惡化，他今年初右臉又得了三叉神經痛，坐立不安。
病友稱心裏有數 遇新冠不再驚慌
經歷過20年前世紀疫潮，方渤對於此次新冠疫情，自認「沒什麽感覺」，也認為北京市民不太驚慌，「畢竟經過03年非典（SARS）了，大伙心裏有點數，知道不接觸，感染的機會就小」。新冠疫情至今，他雖然曾近一個半月連門都不出，但也不是沒有出街，但至今沒有「中招」。
另一名SARS後遺症患者，70歲的趙老師也說，這一次沒有感染新冠。與他一同上訪的病友家屬、退休職工吳佳萍，當年沒有感染SARS，她在去年感染了新冠，她說「反應一般般，不過比感冒厲害」。
吳佳萍45歲的女兒之前感染SARS，康復後患骨質疏鬆後遺症，如今育有兩子，因「玻璃骨」無法務工。「平常渾身疼，股骨頭疼，肩膀疼，腰也疼，哪都疼，現在只能在家裏湊合着照顧孩子。」在談話中得知，吳佳萍今天要做白內障手術，但她聲音宏亮，中氣十足，「為了孩子，我沒勁，我也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