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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爭意識要對手「五體入地」(文:劉銳紹) (09:00)

李柱銘等人因為2019年的「8.18」事件而被控「組織及參與未經批准集結」,罪名成立,分別被判刑8至18個月,有些即時入獄,4人緩刑。此案引起社會很大的反彈,只是由於疫情和官方的「限聚令」等因素,才沒有出現大規模行動。

不過,從網絡上的反應可見,這次事件在某程度上將進一步積累民怨,本來已像泄氣皮球的「兩制」,更扁得無法彈起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市民感到官方連和平、溫和、理性、理智、非暴力,甚至過去能與官方良性互動的力量,如今都不能接受,還要大力打壓。那麼,還教人怎樣相信「收緊和控制大局之後就會寬鬆」的言論,以及官方聲稱「只針對一小撮」的語調呢?

這樣的判決令我想起過去不少親身經歷,以及與部分案中人共同經歷的事情。在判決之後,我再接觸不同範疇的人,包括一般市民和個別相對開明的建制派,思前想後,心潮起伏。在此,容我用以下兩詩論政,記述眼前的普遍民情。

其一.《怒》:

柱杖皇庭浩氣長

銘感生死付鴻毛

秀谷轟雷磨睿智

蘭苑愁雨育精英

諾言鼎寄千秋耀

軒窗風延萬代忠

靄雲天地殊超卓

儀鳳穹蒼引路人

楊柳啕哭歌彥俊

森林盡處喚昭仁

其二.《盼》:

永日濃愁夢莊周

康梁新革棄閒庭

之乎者也筆風耀

鋒芒曙露動朝廷

冠絕飛思原瀚浩

聰穎天資化碑銘

耀目光環怡心健

明珠復艷照吾民

跟着,不妨由微知著,從這些案件和某些當事人的經歷,探討中國政治文化的一麟半爪,看看中國人(尤其是有公權力的人)能否突破以下的局限?先旨聲明,下列談到的問題不一定適用於所有案中人,但掌權者可以舉一反三,從善治的角度思考問題。

(1)為官者不懂珍惜中間的溫和力量

這是中國由古至今歷代執政者的通病,因為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權的穩定。社會上的不同反應,很容易引起官方警惕,認為是「不穩定因素」。所以,「把一切不穩定因素扼殺於萌芽狀態」,成了歷代執政者最普遍的着眼點,這也是他們隔代的心靈相通。在他們還可以容忍的時候,也會說「求大同,存小異」;但當他們過度緊張的時候,就會連「小異」也不能接受,跟着就把小異變成大異,沒有心情思考如何尋求「小同」,更不能求大同了。

以李柱銘與內地的互動為例,他最早期的一宗官司,是為左派工人鄭灶林打的。當時鄭被港英政府誣告藏毒,李柱銘蒐集證據,為鄭洗脫罪名。其後,左派和北京對他十分友善。香港回歸進入後過渡期,北京更邀請他擔任《基本法》起草委員。這些跟他的父親李彥和與周恩來曾一起在法國留學無大關係。「六四」後,李柱銘辭退草委職務,但在香港回歸前兩三年曾恢復某程度的接觸。可是,雙方各有立場,李柱銘有所堅持,詳情歷史自有分曉。

至於楊森,卸下民主黨主席之職,已是普通黨員。有人建議可讓他回內地探訪某位名畫家親人,但由於大原則、大方向還未協調,結果連小小的探親建議也沒有再討論了。

(2)前「恩」不記,舊恨永存

中國的政治文化有一個特徵,就是因利害和需要而結合,但偶爾合作的成果很快又忘記了,根本不存在什麼「恩義」問題。一旦發生什麼矛盾碰撞,即使事後和平如初,但也不會完全冰釋前嫌;當日後再發生衝突時,那些舊恨又會湧上心頭,影響了眼前的決策。本來可以解決的問題,又製造了新的障礙。

以何俊仁與內地的互動為例,2010年討論2012年的政改方案時,曾在民主黨內和社會的主流共識下,與港府和北京達成公開的默契,通過了當年的方案。民主黨還清晰地表示,這只是過渡性的安排,最終目標仍是在2017年普選。可是,雙方當時的務實處理,後來卻在形勢轉變下被打破,何俊仁今天還成為案中人。

陳健民在當年的政改方案中也花了很多心機,但後來因為參與發起「佔中」而入獄。在在說明,官方對待政治事件,都是「逐單計數」,不存幻想的。

(3)中國政治是要對手「五體入地」

一般而言,令對手五體投地已是很安全的了。但中國的政治文化卻是要對手五體入地,即是要把對手打入地下,永遠不得翻身,所以不能留一點空間。即使未能把對手打入地下,但也要對手絕對馴服,否則「小異」也不能存在。

以何秀蘭為例,香港回歸前有關方面打算創造良好氣氛,曾計劃邀請何秀蘭「到內地走走」。何表示不接受遊山玩水式的安排,但如果有正事要談,例如政制發展、青少年事務等,那就另作別論。結果,有關方面擔心雙方關係未穩,後來更定性為「不能溝通」,「存小異」也成為空話了。

(4)容易擴大化,由「抓典型」變成打擊一大片

以這次案情的「8.18」事件為例,看來官方的目標是槍打出頭鳥,把組織者和有影響力的參與者判罪,殺一儆百。可是,官方忘了,這樣一打,就是同時打了數以十萬計的參與者,效果反而更差。此外,即使沒有那些知名人士出席,市民也會自發參與,因為市民認為他們是被官方的政策逼出來的。這有如楊森所說,官方沒有理會事件的根源,而只着重表面的法律懲處,長此下去絕對解決不了問題。

其實,楊森和吳靄儀在法庭上的陳情書,讓人讀後真認為有點像陳獨秀當年被國民黨控告時的抗辯書,至少在感覺上很相似,也是為良知正義而抗逆的。

(5)為今我所用,不理會自己重蹈覆轍

從歷史的角度看,今天官方的政策其實是重複當年他們被打壓時所遭遇的政策一樣,只是角色調換而已。歸根究柢,這是因為中國還未(或者還不願意)找到合乎現代化社會以至現代文明的制度,才繼續像鴕鳥一般埋首沙堆,不敢面對現實。所以,要解決眼前種種問題,不能只靠傳統的維持穩定的方法,而是要疏導堵塞的地方,才能政通人和。

作者是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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