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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多元內閣的假象(文:劉慧君) (09:00)

由起初選情慘淡到贏得初選提名,三度參選的拜登最終以奪得美國史上最多普選票的姿態入主白宮。自成為總統候任人後,拜登的內閣人選亦一直引起政壇關注。自詡為史上最多元的內閣,拜登希望藉此能再度團結社會各方,以帶領美國「重建美好未來」(Build Back Better)。

多元內閣,所言非虛。在15名內閣部長中,拜登提名了首名女財長,又提名首名原住民內政部長,更首有公開同志身分者入閣,也首次同時有3名拉美裔出任部長。另外,拜登亦起用美國史上首名黑人國防部長,連同另一名內閣部長以及3名內閣級官員,有5名黑人能躋身拜登管治團隊成為主要官員。當然,少不了還有首名黑人女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外界觀望拜登用人多元,尤其對黑人的重視,或是對早前「Black Lives Matter」運動最好的時代回應。

黑人小部分走進政治核心 大部分仍掙扎求存

自1965年《投票權法案》(Voting Rights Act)通過後,黑人當選官員及議員的人數都不斷增加,但這並未有準確反映於黑人的平權之路上。相反,政客往往以站在黑人一方作為號召,甚至是持黑人的身分贏得選舉,但當選後卻鮮有提倡政策,以扭轉過往奴隸制及種族隔離下對黑人所造成的不公。結果,一小部分黑人能成功走進政治核心,讓外界有美國已進入「後種族年代」(post racial era)的假象。但事實是,大部分的黑人仍然在不公的政經制度下,苦苦掙扎求存。

近代3位民主黨籍的總統都是獲黑人選民壓倒性支持而能當選。1976年,卡特(Jimmy Carter)在黑人的支持下,橫掃極度保守的南方州份。在他上場後,雖然起用了首名女黑人閣員,但面對動盪經濟及失業率高企,他只懂大減利得稅實行向有錢人靠攏,而拒絕向最受影響的黑人基層擴大福利措施。至1992年,克林頓(Bill Clinton)亦因黑人支持而贏得黨內初選,隨後大選中亦在不少南方州份獲勝。但在他上台一年後,即簽署《暴力犯罪控制與執行法案》(Violent Crime Control and Law Enforcement Act),擴大死刑及終身監禁至非暴力罪行,又撥款增建監獄,並擴充10萬警力。該法案對黑人影響至甚,至今仍被大力抨擊。

黑人總統與種族平權無必然關係

過去黑人都希望透過前人以鮮血爭取回來的投票權,來繼續推動種族平權,但這樣的假奢望終在奧巴馬當選總統後完全幻滅。

當時世界都在「呼天搶地」,為美國終有黑人能透過民主選舉成功攀登全球最高權位而感到鼓舞,有人更認為馬丁路德金的美國夢終於實現。奧巴馬亦任用霍爾德(Eric Holder)作為首位黑人司法部長,但這不等同在無為而治下,改變了司法不公的問題,國內的種族問題更在其任期不斷發酵。

無數黑人對奧巴馬首次感到徹底失望與憤怒,就發生在其上任兩年後。其時,奧巴馬被要求特赦被指是因南方腐敗的司法制度而遭誣陷殺警的黑人男子戴維斯(Troy Davis),但他卻拒絕介入,而該黑人最終亦被處以死刑。另外,自1950年代以來,其中一場最大規模的黑人平權運動,就是發生在奧巴馬第二任期內。上述事件終令社會深切反思,黑人總統與種族平權並無必然關係。

如今拜登亦承繼在大選前發生全國大規模平權示威的氛圍,黑人投票率激增。以原來屬深紅州份的喬治亞州(Georgia)為例,在黨內女黑人功臣艾布拉姆斯(Stacey Abrams)的助攻下,於兩年間推動了約80萬人登記為選民,當中近一半為有色人種。而在今屆大選中,黑人於該州的投票人數比上屆大增了50萬,最終令民主黨能翻盤勝出,又令民主黨在參議院兩席補選中取得勝利,重奪參議院領導權。

「種族色盲」難以回應時代吶喊

然而,黑人於數十年來面對警暴問題,有屬進步派的民主黨人提出「削減警隊撥款」(defund the police)。但拜登卻表明反對;亦有黨內人士不滿因此而被共和黨對手利用抹黑,以致輸了多個眾議院席位;而奧巴馬亦公開批評此口號只屬圍爐取暖,無助改革。這樣的論調反映傳統民主黨主流建制的因循政治作風,未了解到在他們眼中所謂「口號」的背後理念,是要將原用於警隊的開支,撥到公共學校之中,增加社會資源,改善地區就業,以解決公共開支一向落入不到基層黑人手中的弊病。

長久以來,美國政治家都傾向以「種族色盲」(colorblindness)來看、來處理國內的種族矛盾。正如奧巴馬曾稱自己不是美國黑人的總統,而是所有美國人的總統。在這種思維下,當權者從沒有推動向黑人傾斜以作修正的社會政策,只會以增加警察資源來應對種族問題;而黑人難以向上流動,只會單單被主流社會歸咎為個人的不努力而致。正當民眾不斷上街要求革新改進之時,傳統政客卻經常口講同情理解,但又永遠沒有實際行動。歷史彷彿又再循環,拜登在其勝利演說中亦指,自己是個不分紅州或是藍州,而是只放眼所有美國州份的總統。這樣表面團結、實際故步自封的口脗,實在難以回應時代的吶喊。

未任用進步陣營代表 或反映無意推動改革

民主黨過去一直視黑人票源為理所當然,而黑人的投票率的高低則一直成為造王的關鍵。奧巴馬能破天荒成為美國首位黑人總統,必然要歸功昔日黑人的投票率創下空前新高;而上屆大選黑人投票率低,被視為希拉里敗選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民主黨對黑人所欠下的「票債」,絕不是單靠譴責白人至上主義、解僱帶種族偏見的警員,甚或起用黑人進入政府高位能償還。

現時白宮、參議院和眾議院都在民主黨掌控下,絕對是償還「票債」的好時機。然而,拜登卻未有任用進步陣營代表如桑德斯(Bernie Sanders)及沃倫(Elizabeth Warren)入閣,或反映他根本無意推動改革,從而解決國內種族深層次的矛盾,其所謂的多元內閣也只是象徵意義居多、販賣假希望而已。

作者是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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