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年，香港經歷了經典電影Groundhog Day（《偷天情緣》）的真實版，每天活在重複熟悉的場景：街頭巷尾馬路商場議會裏抗爭、警隊濫權濫暴濫捕濫告、政府無才無能兼無規無矩、核心價值觀及優良制度迅速共產黨化。香港人多少個周末不是上街遊行，便是提心吊膽地看直播至夜深，閉目睡覺時還能看見示威者被打至頭破血流、父母親尋找失蹤子女的面孔。
最難受的恐怕是重複的謊言荒謬荒誕。在直播世代裏，官員何以還相信大話只需多說1000次便能成真？午夜夢迴也見到green objects的猙獰面孔、林鄭記者會上的擠眉弄眼、一哥及PPRB（警察公共關係科）的自命俐齒伶牙，還有中共在香港一次又一次的撕破臉和霸王硬上弓。
縱使類似畫面和謊言無限loop，但過去一年的抗爭並非原地踏步、無意義地回到同一起點再出發，而是spiral upwards（螺旋上升）。重複不是問題，關鍵是抗爭運動繞了一圈後並無回到同一個起點，而是在高一點的層次繞過，一圈又一圈形成往上發展的螺旋，代表運動在重複中不斷學習、演變、進化。縱然沒有大台指揮，運動內在生命力生生不息，自我糾正能力不斷昇華，無權無勢的市民才會堅持到現在。
重複繞圈原來是螺旋演變
Upward spiral的例子繁多，包括市民每天追看海量資訊、追求真相、fact check事實、分辨高質素評論，在原始資訊中重複磨練觀察及解讀能力，最重要是在權貴樂此不疲的重複謊言、語言藝術、偷換概念的虛假荒誕中，磨練出獨立思考和誠信良知。此種高度關心時事程度及政治批判力把香港公民意識推到另一個高峰，本土身分認同也是前所未見的清晰和堅定，而對國際政治、政治哲學的探求亦逐漸普及化和生活化，「世界公民」不再是教育口號。
另一邊廂，政府及中共代理人這一年來表現持續spiral downwards（螺旋下降），價值觀、誠信、公信力及執行力全盤倒退；言行不能理直氣壯的後果，是加倍倚賴謊言和暴力。矯正downward spiral的唯一方法，是找出導致墮落的關節點，然後從這關節點上救治、整頓、逆轉，盼能減慢螺旋下降速度，甚至扭轉劣勢，返回正軌、起點，才能重新出發。
這個令政府斷崖式spiral downwards的關節點，首選7．21元朗黑夜。此事一天不平反，一天像厲鬼緊跟政府及警隊，令他們更淪陷。近日公安部黨委書記及部長趙克志公開明言「全力指導支持香港警隊止暴制亂、恢復秩序，堅決維護香港安全穩定」，大喇喇地證實北京一直親自指揮香港警隊的「公開秘密」，而中央部門不受《基本法》第22條制約的，何止中聯辦及港澳辦！中國強立香港國安法，明目張膽地違反國際條約《中英聯合聲明》，告訴世界沒有底線的「向下螺旋」，已演變成捲入國際干預的「惡性漩渦」。
兩個相反方向發展的spirals彼此激化：港人抗爭愈進化、愈暴露政權醜陋，政權愈以強硬手段打壓反擊，變得更向下旋轉，繼而加強抗爭運動壽命及外國支持向上旋轉。政權一直處於downward spiral狀態，皆因富起來後信心爆棚到低估美國實力、藐視港人維護「高度自治」和普世價值的堅定，更高估「中國模式」既可改變世界秩序，亦可防禦「西方亡我之心不死」的威脅。
連番錯判孕育黑天鵝和完美風暴
中共意興風發及對權力的絕對迷信，引致一連串的錯誤判斷和行動：用熟悉的暴力和謊言的文攻武嚇方程式管治香港，以為溫室長大的孩子受不了苦和威嚇，卻原來愈打愈倔強，成為「黑天鵝」。一年後的今天，多名一臉稚氣、穿著校服的十來歲中學生，上學放學時被防暴包圍和恫嚇，面上一點驚恐也沒有，可見已進化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境界，遠超內地愛國同胞聲稱不怕鎖國後「吃草10年」的高尚情操！
疫情擴散亦令全世界拆穿中共謊言，發現中國管控老百姓的防火牆和內部輿論，加上主動滲入外國老百姓家裏的大外宣，可帶來重大威脅，這種被中共欺騙了幾十年的覺醒，形成全球反共的「完美風暴」。中國發現除自己老百姓外，愈來愈多人既不懼怕又不相信中國，加上缺乏道德底氣和心虛，此刻最感到畏懼的就是中共！
去年香港人豁出性命說真話，押下前途揭開中共層層遮醜布，打破了無聊重複的Groundhog Day格局。今時站在列強博弈的最前線，弱勢香港須繼續呈現受害者的道德勇氣，爭取國際同情，保持upward spiral的態勢，在天地有正氣的重光路上，以淒美故事編織火浴鳳凰的傳奇。
（作者電郵：ada.ho@paxxioneer.com）
作者是互聯網公司創辦人及行政總裁、《扮有料，只會死得更快》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