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長假期，我忽然浪漫起來，因為觀察近期國際和台海兩岸的合縱連橫，鬥爭也好，調和也好，令人感到好像是集體談戀愛，雖未到群婚，但至少是相親中的「群戀」。惟怎樣才能找到合適對象，並成就美滿姻緣？這又令我想起王粵生撰曲、唐滌生填詞、紅線女主唱的《紅燭淚》。據唐夫人鄭孟霞回憶：紅線女非常喜歡此曲，尤愛「鴛鴦扣，宜結不宜解（「宜」一作「易」）」等句，希望成為她的獨家首本名曲。唐滌生也愛此曲，如能發揚光大則更好，於是按原譜另寫新詞，成為任劍輝、白雪仙的《紫釵記．花院盟心》，還搬來原詞中「苦相思，能買不能賣」之句。後來，由於種種原因，《紅燭淚》一度消失，《花院盟心》則大行其道，不禁令我想到如何匹配的問題，故有今天標題。
（1）國際局勢扯平 中國掌握主動
──從近期的外交形勢可見，中美繼續各自合縱連橫。較突出的是日本外相林芳正、法國總統馬克龍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先後訪華。此外，巴西總統盧拉病癒之後，今天起訪華，整體形勢說明中國掌握不少主動。馬克龍訪華期間，不單得到高規格接待，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還到廣州與他茶敘。可見，中國在德國總理朔爾茨來華後，爭取到歐洲第二大國法國的總統來訪，剩下來的英國已不成氣候。
──這也反映了歐美的矛盾。當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在對西方國家開放的市場份額中，美國壓住歐洲諸國，幾乎拿走一半。在近年涉及北約的戰事中，美國要求歐洲國家的出資比例不斷加大。近年美國與法國之間的矛盾尤其突出，澳洲本來已跟法國達成協議，購買法國潛艇，但美國把合約撬過去了。所以馬克龍這次訪華，中國採購總值200億美元的法國空中巴士公司飛機，還有其他大型貨船的協議。
在在可見，美國長期以來以指揮者的角色，不僅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還處處傷害歐洲盟友的利益。合縱連橫而不能互利，才是最大的自我破壞力量，中國正好從這方面切入。所以美國的指揮棒開始失靈，使它要在亞洲地區強化其控制能力，從美國決定斥資重投亞洲，以及近期美國與一些亞洲國家的軍事演習可見一斑。不過，亞洲國家已從歐洲汲取經驗教訓，與美國的合作只限於「互借東風」、各取其利，而不會傷害跟中國的關係。
──馬克龍此行也跟中國談了俄烏局勢。因為戰場在歐洲，與西歐強國利害攸關，他們當然希望中國發揮影響。不過，相信北京會等待「適當時候」才出口而不會出手。理由很簡單，因為現在開口都無法解決問題。與其介入調停而無效，反而顯得有心無力，倒不如靜候形勢出現微妙轉變（例如俄烏任何一方頂不住），屆時出面反而更佳。
（2）中外均反「獨」 但內容不同
──即使出現上述有利於中國的形勢，但必須注意，西方世界的聯盟態勢暫時不是中國可以分拆的，因為各自有不同的「反獨」需要。中國反對的是「台獨」、「港獨」、「疆獨」和「藏獨」，即所謂「四毒合流」；而西方世界反對的則是「獨裁」。他們不關心中國有沒有民主，同樣可以打交道，但擔心中國出現西方世界都制約不了的獨裁，所以特別小心。無論這是杞人憂天，還是實際問題，這畢竟是西方世界的具體和真切疑慮。中國不能只顧用經濟利益套牢西方，認為這種「（經濟）相思能買（而政治則）不能賣」，否則只會賣錯相思表錯情。
──中國的國際合縱連橫，主要是俄羅斯和朝鮮。中國2021年委任的駐朝大使王亞軍，上月27日才正式履新。不過，這種態勢雖然可以協助中國，但也會拖累中國。俄羅斯侵略烏克蘭，已令中國十分被動；朝鮮連番試射導彈和研發核武，也許可以分散美國的注意力，惟萬一失控，則同時增加中國在東北亞的壓力。况且，俄朝兩國都不是民主國家，朝鮮的民主程度更弱，與中國的「全過程人民民主」比較，還相去甚遠。中俄朝的聯盟，反而成為中國的軟肋，還要為朝鮮的民生問題煩惱。可見，中國與歐洲的「鴛鴦扣，宜結不宜解」；但與俄朝兩國的苦相思，則是「易結不易解」。
（3）兩岸的「馬蔡曲」 心境不一樣
──法國的國歌是《馬賽曲》，而台灣此際正分別奏起「馬蔡曲」：前總統馬英九向西登陸訪問，現總統蔡英文則向東過境美國。有街坊對我說，後者像香港北角的「賽西湖」，即「蔡英文到西方世界行走江湖」。總體而言，這首「馬蔡曲」本身的影響不大，因為關鍵在於中美雙方如何應對未來。馬英九登陸，未能改變兩岸的僵持局面，對明年的台灣大選亦不一定有舉足輕重的影響；而蔡英文過境美國，則會增加兩岸與中美關係的緊張。所以，馬蔡兩人均出於在局中各取其利的策略，外界未來的觀察點應是：美國在歐洲「不聽話」，各自採取不一致的對華政策，倒逼美國考慮是否要跟中國「又傾又砌」；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可能訪華，到時的交鋒才是兩岸形勢的關鍵所在。
──蔡英文這次美洲之行，處處強調民主的重要。馬英九的大陸之行，則突出他的鄉土情懷，並談「九二共識」，也提及「中華民國」、自己是「前總統」，這也許是眼前現實條件下的最大空間。不過，這兩詞在大陸的官媒中均被刪去，馬英九因而被指沒有捍衛當年國民黨都強調的「一中各表」。
其實，馬英九如能更揮灑自如，而北京能有更大胸襟，讓他說得放一點，效果可能更好。否則，此行頂多只是一場照顧「馬氏情意結」的統戰活動而已。
──從另一角度看，美國打「台灣牌」的程度、廣度、闊度和深度將進一步提升；北京如沉不住氣，最容易虛耗能量。相反，中國正不斷努力去美元化，加大人民幣的國際使用量，近期還連續5個月增加黃金持有量，顯示中國感到前路維艱，希望在國際風雲變幻的同時，強化及鞏固經濟和應變實力。這才是「宜結不宜解的鴛鴦扣」。談到相思，應與人民多談，因為這才是「能買不能賣的苦相思」。
作者是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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