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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應研究匯率改革及支付體系備選方案(文:董禹) (09:00)

2020年6月29日,美國商務部發表聲明,取消對香港的相關特殊待遇,以此作為對中央政府在推行香港版《國安法》的制裁。另一方面,因做空美國房地產市場衍生證券而名聲大噪的Kyle Bass,近期宣布成立Hayman Hong Kong Opportunities Fund,孤注一擲豪賭未來18個月內香港的聯匯制度將會崩潰。不利消息頻傳,使香港聯匯制度再次承受壓力。如何維持和完善香港的匯率制度,以及如何化解美國對香港在金融領域的潛在制裁威脅,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

香港聯繫匯率制度的利弊

實際上,作為一個高度開放的經濟體,資本的自由流動是香港賴以生存的基礎。採取與美元掛鈎的聯匯制度為香港提供了低風險、低成本、高效率的交易結算工具,進而促進了其金融、經濟和貿易自由,增強了投資者和民眾對香港的信心,維持和鞏固了香港自由港和金融中心的地位。具體來說聯匯制度有以下優勢:

第一,聯匯制度抵禦風險的能力較強。在多次全球性或地區性經濟、金融危機的衝擊下,聯匯制度維持了香港匯率的穩定性以及制度本身的完整性。通過多年的改革與發展,香港已完全掌握了是否繼續實行聯匯制度的自主權,不受任何外部勢力的影響。

第二,聯匯制度為香港提供了透明的貨幣環境,以及穩定的金融市場,有利於構建良好的營商環境,對香港外貿發展起到了積極推動作用。

第三,聯匯制度對香港政府的財政和經濟政策有着正向約束作用。在聯匯制度的要求下,港府必須推行穩健的財政政策,將槓桿率保持在相對低位,且外匯儲備充足,沒有長期赤字。這也因此讓市場投機者無計可施,確保香港金融體系及整個經濟的健康與安全。

當然,聯匯制度也存在着一些無法忽視的弊端。首先,根據「三元悖論」,香港選擇了維持匯率保持穩定和資本的自由流動,只能放棄獨立的貨幣政策。這導致港府喪失了對經濟的主動調節能力和手段,進而間接導致香港無法結合自身實際情况制定清晰和可持續的產業發展策略,屢屢錯失產業轉型良機。

其次,聯匯制度使港幣失去了「主權」,導致港府無法通過調節匯率(貨幣貶值)來改善其國際貿易收支狀况,這使得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競爭力也受到了一定影響。

再次,在剛性的聯匯制度下,容易造成港幣匯率和香港實際經濟情况相背離。造成此輪港幣升值的真實原因在於:(1)美聯儲為了應對本國疫情進行了一系列非常規操作,包括持續降息、重啟量化寬鬆等,而目前港幣的資金成本始終維持在1%以上,存在套利空間,這導致大量資本流入香港及港幣升值;(2)近期中概股紮堆回港二次上市,吸引了大量全球資金,造成港幣供求出現暫時失衡;(3)外資通過滬港通和深港通佈局中國的勢頭不減,進入4月後,此趨勢更為明顯。然而根據歷史經驗,當港幣匯率持續觸碰強兌換保證時,應伴隨着經濟繁榮和資產價格的上漲,這明顯有悖於當前香港經濟社會的現實。

美國對香港的制裁

從目前的國際大環境來看,美國對其他國家和地區的金融制裁主要倚賴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國際交易體系和全球銀行體系中的霸主地位。如未來美國通過向SWIFT組織施壓,禁止在港金融機構尤其是中資金融機構的美元交易,這無疑會對香港的金融系統造成毁滅性打擊。

然而,香港作為全球最活躍的國際金融中心之一,迫使特朗普政府不得不面臨的現狀是:美資銀行在香港的總資產值和客戶存款分別約為1480億和790億美元;在香港經營的外資保險公司中,美國公司的數目排名第三;美國企業通過提供諮詢、顧問、資產管理和信用評級等服務,活躍於香港金融市場的方方面面。美國政府若通過「攬炒」方式懲罰香港,必將犧牲在港美資機構的利益,同時也會讓美國投資者甚至美國自身承受損失。

實際上,切斷香港同SWIFT系統的聯繫不過是中美兩國之間博弈時美方的政治籌碼而已,但在港區國安法落地以及中美將長期對峙的特殊背景下,該如何預防和避免美國對香港金融中心地位的負面影響,把握主動權,成為未來特區政府必須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香港的應對措施

聯繫匯率制度:香港經濟所取得的成就一是得益於本地市場外資參與程度和國際化程度相對較高,二是資本的自由流動制度所帶來的優勢。歷史已證明,實行港幣與美元掛鈎的固定匯率制度更有利於穩定香港經濟。如香港本地或外部環境不發生顛覆性變化,聯匯制度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仍將是香港社會比較理想的選擇。

然而,美國的全球影響力已日漸衰弱,倘若未來爆發美元危機,聯匯制度將迫使港幣的市場供應量大幅提高,香港極可能因此出現惡性通貨膨脹,甚至進入滯漲周期。鑑於此,香港也應提前研究制定可行的匯率改革方案,未雨綢繆。

支付體系威脅:美國愈來愈頻繁地利用SWIFT系統制裁其對手甚至是盟友,導致包括中國、歐盟在內的眾多經濟體已在嘗試,規避這一潛在風險。香港也應開始積極着手尋找備選方案,以保護在港金融機構,甚至是自身和中國的利益免受美國制裁的影響。

目前國際上有兩種比較成熟的SWIFT替代方案:其一是中國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即CIPS系統。截至2020年2月末,CIPS系統覆蓋了全球95個國家和地區。其二是歐盟的「貿易互換支持工具」,即INSTEX系統。為了克服美國對伊朗的貿易制裁所造成種種不便,德、法、英三國於2019年初創建了歐盟對伊貿易支付體系——INSTEX。利用該系統,可以完全避開SWIFT,歐洲企業與伊朗之間的貿易不會經過國際結算體系,彼此貨幣不會流入對方國內,可以認為是一種「以物易物」的機制。這無疑是歐盟各國對美國將經濟和金融政策政治化、推行逆全球化以及「美國優先」原則的一種反制措施,相信未來INSTEX的交易範圍將會逐步擴大。

此外,數字貨幣也可以看作是香港金管局的一個備選「大招」。目前多個國家均在研究發行數字貨幣,包括中國、新加坡在內的央行已開始了試點工作。儘管還在起步階段,但數字貨幣的興起將勢必成為衝破美元霸權的利器。

作者是天大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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