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中，原定於12月15日生效的美國對1600億美元中國輸美商品徵稅措施，在美國總統特朗普批准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下停止執行。雖說沒幾個人相信兩年來中美貿易談判拉鋸戰從此畫上句號，但至少一個要為美國再次偉大的特朗普和一個滿懷制度自信要護航中國趕超美利堅的習大大終於同意暫時停戰。當佔全球GDP約三分之一的兩個國家暫時休戰，對於從中國GDP快速增長中融資而獲得豐厚利潤的華爾街投行來說，當然樂見其成。但面對一個強勢崛起咄咄逼人的中國，美國再也不可能容忍對中國400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終於在今年1月中，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在華盛頓和特朗普簽署了中美經濟貿易協議。奇怪的是，華爾街金融界差不多沒有人相信中國會執行這份被不少中國人譏為堪比《馬關條約》的「第一階段」貿易協議。不過如果考慮到10多年來在沒有遵守入世貿組織承諾所得到的既得利益，中國還算是輸了面子賺了裏子，贏得了一些寶貴的時間。怪不得在中美貿易戰期間一直處於弱勢的上證指數和恒生指數曾在簽約前的一個月出現一波行情，雖然簽署協議好消息出盡而回軟。
特朗普執政3年 道指升幅強勁
對於華爾街主流投行的高盛和摩根士丹利來說，中美在去年12月中同意在1月簽署雙方第一階段貿易協議，2020年又是美國的總統大選年，保證了道瓊斯指數前景的樂觀氣氛。2018年第四季度那次道瓊斯指數歷時兩個多月的急挫只不過是一場虛驚。自特朗普在2017年初上任美國總統以來，就「腳不停蹄」的為他的競選口號「再次使美國偉大」而努力。他最上心的事情之一就是華爾街股市的表現。到去年底道瓊斯指數的28,462點，特朗普執政的3年間道瓊斯指數享受約44%的增值，難免喜歡信口開河的他沾沾自喜為自己臉上貼金。誠然，自2008年華爾街金融風暴以來，道瓊斯指數在美聯儲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的推動下從2009年4月的谷底8000點反彈，到特朗普上任美國總統的2017年1月中，升幅也只不過12,000點，而特朗普3年的升幅之強勁是有目共睹的。美國經濟的活力在歐盟和中國面前可說是風景這邊獨好，當今失業率是美國數十年歷史裏最低。摩根士丹利對華爾街股市的樂觀預測，在美國總統選舉未動而經濟先行的傳統下，似乎特朗普在今年11月的總統大選中獲勝如囊中取物。
上月底下挫 或因肺炎意國蔓延
人算不如天算。上月底道瓊斯指數突然間跳空大幅下挫，一星期從29,000點最多曾跌穿中期支持的25,000點，跌幅最高達約15%，上星期在26,000點附近震盪。摩根士丹利把禍首劍指肆虐武漢的新冠肺炎病毒。作為暫時既沒有疫苗又沒有現成的治療藥品的新冠病毒，在去年12月初已經被發現，今年1月並被確認為人傳人、類似2003年曾經把香港和北京弄得風聲鶴唳的沙士病毒。但中國政府一直等到農曆年底、當疫情已擴散到難以控制時才緊急採取武漢封城措施，造成了約500萬人口在中國境內其他城市流動，其中有幾萬人更跑到世界各地流竄。嚴厲封鎖一個被稱為九省通衢、人口1100多萬的工業重鎮武漢，可以想像對經濟的衝擊。上證指數在農曆年後復市出現跳水式的下跌，重挫10%。在央行國家隊的護盤下總算收復了失地。道瓊斯指數卻在另創新高，但據說是因為武漢肺炎在意大利北部的工業地區開始迅速蔓延而導致它2月下旬的暴跌。摩根士丹利顯然認為武漢疫情開始擴散到歐美，是道瓊斯指數這次罕見暴跌的元兇。
美聯儲在3月3日緊急降息兩碼（0.5%）是個大手筆，為央行不會坐視市場恐慌情緒蔓延，明確表態。但似乎市場依然驚魂未定，道瓊斯指數在26,000點上下劇烈震盪。武漢肺炎疫情會不會好像摩根士丹利所說的，是一個對世界經濟暫時的外來衝擊呢？恐怕需要一個更廣闊的視野才能夠更好的了解這次道瓊斯指數恐慌性的拋盤。其實早就有人指出當今道瓊斯指數是有史以來最高，已經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地步。其一是當今美國Shiller市盈率已經幾乎是30，雖然不到2000年的那次峰值，卻和上世紀20年代末世界性的經濟大蕭條前華爾街股市相媲美。其二是所謂的巴菲特指標，也就是說美股總市值和GDP的比例，已經達到140，遠遠比警戒點120為高，也說明了為什麼巴菲特的投資公司手頭持有1000多億美元的現金。其三，美國的S&P指數和企業稅後利潤的歷史分歧接近2000年那次華爾街的暴跌。如果光是考慮到這3個因素，令人感受到市場情緒處於多麼脆弱的狀態，恐慌指數VIX隨時出現異動不是不可能的。
延續探底似在所難免
如果如中國官方說的，中國疫情基本受到控制，估計下季度的採購經理人指數和第二季的GDP會出現V形反彈，但不會改變外企加速撤離中國採購的步伐。國際產業鏈的重新佈局會加速，短期一定影響跨國企業的利潤率。即使武漢新冠病毒向歐美的蔓延很快受到控制，但原來自2008年華爾街金融風暴後啟動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環球一直在由流動性氾濫而水漲船高。水深了難免會時不時有突發的激流暗湧，稍有風吹草動市場情緒容易發生突變而逆轉。
通過這次武漢疫情，很可能金融市場突然感受到中國經濟面臨產業供應鏈巨變帶來的風險就在眼前，而經濟一枝獨秀的美國也是強弩之末。如是，強勢的美國總統特朗普，他的工具箱裏還有什麼道具，有什麼十八般武藝使他成功連任總統呢？道瓊斯指數是否迅速反彈，在入秋前收復失地，可能是個關鍵。但這次道瓊斯指數暴跌，從傳統智慧觀看，延續探底似乎在所難免。2018年底的下跌歷時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