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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葉派聖城庫姆牽動中東疫情(文:何偉業) (09:00)

中東發生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有病人從伊朗聖城庫姆(Qom)乘航機返回黎巴嫩後確診,伊朗亦發生大規模爆發。伊朗衛生部副部長在記者會上不斷咳嗽和抹去額頭的冒汗,其後公開宣布自身亦受感染,引起公眾恐慌。不幸的是,伊朗首位女性副總統和其他高層官員相繼確診,庫姆醫學大學主管在國家電視訪問中直接向外求救,民眾猜測政府是否隱瞞疫情的嚴重性。直至3月2日官方公布確診人數迅速增至978,死亡人數已達54,是中國境外因病毒引致死亡人數最嚴重的國家。由於最初確診的伊朗公民並未有出境紀錄,有報道伊朗衛生部官員莫瑞茲(Minoo Mohraz)猜測病毒可能來自在庫姆工作、其間回過中國的中國工人。縱然莫瑞茲沒有提出更多證據去支持她的說法,但因疫情嚴峻,伊朗政府早前公布禁止中國公民入境。

中東疫情與朝聖路線

伊朗病例大多集中首都德黑蘭和首都以南聖城庫姆。值得關注的是,除了堵截進入伊朗的可能病毒源頭,為何病毒能從伊朗(很多涉及庫姆)輸出到中東及鄰近的黎巴嫩、伊拉克、科威特、巴林、阿曼、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當大眾問為何從庫姆爆發和輸出病毒的同時,理解庫姆在伊朗甚至在中東的獨特性同等重要:

聖城庫姆與什葉傳統

一、聖地歷史:庫姆位於伊朗首都德黑蘭以南,是被什葉派穆斯林公認的聖城。伊朗的庫姆和馬什哈德(Mashhad),重要性僅次於位於伊拉克的卡爾巴拉(Karbala)和納杰夫(Najaf)。根據十二伊瑪目的傳統,什葉派穆斯林認為第七伊瑪目的女兒、亦是第八伊瑪目阿里.里達的妹妹法蒂瑪於公元816年逝世後安葬於庫姆。法蒂瑪聖陵(Fatimah al-Masumeh Shrine)是每年數以百萬計什葉派信徒的朝聖地。

若仔細觀察,從伊朗回到中東各國的確診個案,這些國家擁有為數不少的什葉派國民,有些佔全國整體穆斯林人口頗高的比例:黎巴嫩45%至55%(而該國整體人口分佈中,穆斯林非絕對多數,基督徒佔約四成)、伊拉克65%至70%、科威特20%至25%、巴林65%至75%、阿曼5%至10%、阿富汗10%至15%、巴基斯坦10%至15%(數據來自2009年Pew Research Center世界各國穆斯林人口調查報告)。所以,憂慮什葉派信徒經朝聖方式從庫姆將病毒散播開去,並非毫無理據。事實上,接壤伊朗的土耳其、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亞美尼亞已封鎖陸路邊境,以防禦病毒進一步入境。

二、宗教教育:庫姆是訓練什葉派僧侶的搖籃,例如已故精神領袖霍梅尼(Ayatollah Khomeini)、前總統卡塔米(Mohammad Khatami)、現任總統魯哈尼(Hassan Rouhani)和現任最高精神領袖哈梅內伊(Ali Khamenei),他們全部是從庫姆的神學院所培養出來的,至今仍吸引大批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什葉派信徒前往學習和朝聖。

筆者雖不是穆斯林,但曾兩次到訪庫姆,其中一次更有機會到訪距離庫姆不遠的霍梅尼出生地Khomeyn,訪客果然絡繹不絕。若疫情持續,魯哈尼政府仍然無意隔離聖城庫姆,容許各地朝聖者到訪聖陵和清真寺等,後果會否不堪設想?

三、政治動員:追溯起來,庫姆一直是伊斯蘭歷史反抗勢力的中心,自伊斯蘭奧瑪爾王朝時期(661-750)開始已是庇護反對遜尼派政權的異見者基地。往後單是公元9世紀就有5次紀錄,若庫姆居民不上繳稅款,駐防軍隊就會減少。20世紀,庫姆就成為1979年伊斯蘭革命的根據地,1963年霍梅尼反對巴列維王朝改革方案,就是從庫姆聖城開始發動,其後才被捕,後驅逐至土耳其。2020年2月底伊朗剛剛舉行第11次國會選舉,因美國制裁持續、伊朗國民不滿政府隱瞞烏克蘭客機被擊落的真正原因、是次國會選舉改革派候選人被取消資格,加上新型冠狀病毒肆虐,減低民眾外出投票意欲,是次投票率是自1979年來最低的一次,外界預測保守派會主導議會,改革聲音更難進入建制,民怨會否因庫姆疫情引發下一輪反伊朗政府的示威衝突?

宗教聚會的新形態

最後,從香港北角「福慧精舍」佛堂有善信和義工確診感染、韓國許多確診個案與教派新天地教會集體崇拜有關,甚至教宗方濟各亦因參與大齋節聖灰日彌撒後不適,要取消在羅馬的活動,這些例子已清楚說明,如果疫情持續,傳統宗教聚集只會令疫情加劇。但這並非表示所有宗教團體一成不變,鐵板一塊。以香港為例,很多基督教會團體已因時制宜,在疫情開始階段果斷開展了網上崇拜和其他網絡小組活動,取代傳統集體聚會的模式。可以說,除了傳統課堂教與學的模式因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被迫徹底改變,長遠疫情亦肯定改變傳統的宗教朝聖和聚會的模式。

密切觀察沙特會否如期接待朝聖者

正當什葉派聖城庫姆爆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伊朗政府決定取消首都德黑蘭清真寺星期五的公開主麻禮拜,沙特阿拉伯宣布暫停批發外國穆斯林入境簽證前往聖城麥加和麥地那進行副朝覲(Umrah)。由於伊斯蘭信仰五功「唸、禮、齋、課、朝」,即「證信、禮拜、齋戒、天課、朝覲」,全球穆斯林一生最少一次,在健康與其他條件可行下須履行前往聖城麥加朝覲(Hajj),伊斯蘭世界正密切觀察沙特阿拉伯會否於本年7至8月如期接待來自全球的穆斯林朝聖者。

作者是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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