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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為藝術在香港街頭 (文:周文慶) (19:22)

行為藝術在香港街頭,是令人尷尬的狀況。尷尬的不只是藝術家,更多的是觀眾與行人。藝術家的尷尬是:如何避免行為藝術成為一種藝術家(或一小撮人)自欺欺人的自嗨行為?

當藝術家出現在街頭,他/她面對著兩個群體:一是觀眾,一是行人。觀眾是主動讓作品進入眼睛的人,他們會嘗試去理解;行人是意外地被作品闖進眼睛的人,他們只想盡快避開。觀眾的尷尬是:如何去理解?行人的尷尬是:如何華麗地轉身避開?

我與朋友一同來到尖沙咀文化中心。因為這裡將發生一場行為藝術的盛況。說是盛況,在冷漠的文化語境下,的確是說得誇張──誰會在乎藝術呢?──但在在乎的人心中,或可能在未來的人眼中,的確激動人心。幾個來自波蘭的藝術家,幾個香港本地的藝術家,圍繞著文化中心進行著一系列的行為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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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demar Tatarczuk帶來兩把摺椅,坐在尖沙咀的觀景台上,手握著一支自拍神棍,等待與邀請走過的行人坐下來與他合照。他心口掛著一塊紙皮寫著──「與波蘭藝術家合照最後機會」。我聽見一內地遊客問:「他很出名的嗎?」

Rokko Juhász戴上白手套,拿出一條約五米長的鐵鍊,從「被易名」的自由戰士雕像腳下,口咬緊鐵鍊向後一直拉,拉了十多米,鬆開鐵鍊在地上。然後他在鐵鍊的尾巴把拿來的鐵粉末延長下去。接著他躺下來,雙手張開,與身體形成一個十字架的姿勢。一會之後,他站起來,拿出白色的繩索,放進嘴裡咀嚼,與鐵鍊交錯的方向,一直向後退。到了某個時候,他把口中的繩索拉出來,原本白色的繩索變了色,紅紅橙橙的。我可以從幾個觀眾的鼻子看見作嘔的反感,也可以從幾個行人的眼中讀出驚嚇的情緒。

Janusz Baldyga拿出一卷粗橡筋,一頭綁在棕櫚樹上,然後把那卷橡筋單手按在胸膛上,拉緊著、同時一點一點鬆放著橡筋直向右走,直至橡筋的盡頭,就橡筋的尾部由胸部穿過襯衫的手袖,再綁在另一棵棕櫚樹上。這時,那條穿過他的衣袖的橡筋把他的身體連在一起。於是,他開始在連起了兩棵棕櫚樹距離之間奔跑。

Yero Ng在一張圓形的紙上畫著地球的圖像,然後在中間放上一人型公仔。她把兩塊磚塊綁在自己的鞋底,把一袋木炭圍著地球堆放,然後就在踏著木炭在兜圈。

Pearl Tse把紅色膠布封住自己的口,再用紅繩索把自己的手腳都綑綁起來。然後提著一個裝滿沙土的行李袋,由廣東道向文化中心的方向赤腳走過去。直至走到一面用紅色膠布貼了四方格子的高牆,她把袋子放下了,掙扎開了繩索,再解開封住口中的膠布。她脫下身上的白色T襯衣,貼在牆上,接著把行李包裡的泥土握在手中,不斷地向著牆壁投擲泥土。

Mayson Fung站在斑馬線的另一方,對著人來人往的行人不斷地唱歌,直至唱到聲嘶力竭。

前一天,當這些藝術家在油麻地活化廳附近進行行為藝術的時候,警方與救護車介入了。聽說有行人報警,說是有精神病人在街道作惡。警察來到,要求藝術家必須證明自己「精神正常」。我聽了也覺荒謬,到底一個人要如何證明自己「精神正常」?──或者需要向著警方喊叫一百次:「我唔係瘋子!我唔係瘋子!我唔係瘋子⋯⋯」──這一天,全程有警察為行為藝術護航。

人的身體,從來就是政治的。作為一種訴諸身體政治的行為藝術;或作為一種以捍衛自我個性的身體作為政治抗爭的行為藝術,當她走上街道,又將如何在當下的社會中找到她的角色與位置,並發揮她應有的文化影響呢?

期間,一個朋友說,當我地在街頭做多了(行為藝術),人們就會冇咁驚青了。我說,就好似皇后像廣場咁,坐的人多了,就冇人趕了。或者哪一天,行為藝術在香港街頭,就冇咁令人尷尬了。

(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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