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產片,顧名思義,香港製造,本地出產。
我慶幸經歷過港產片仍是燦若繁星的年代,忘了第一部走進戲院看的港產片是哪齣,當時鍾意睇戲是出於為食,幫襯「走鬼檔」烤魷魚棉花糖鹵味,戲院坐落大街地舖,不用穿越九曲十三彎的商場,門口大大塊海報畫話你知今日有乜戲。都算飲電視電影廣東歌奶水大,童年一點也不悶,「巴黎鐵塔反轉再反轉」是村友們的口頭禪,無聊就是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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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認識港產片,要到大學上電影文學課,發現八十年代的港片走得很前,藝術上採用新的電影語言,大膽獨創一格;借電影發聲針砭時弊,不光是娛樂大眾,還引起大眾討論甚至撥亂反正。那批導演以嶄新實驗開放的思維,開創電影新浪潮一頁,由電視玩到電影,他們有些留學回港,吸收歐美電影文化,衝擊當時保守意識形態的影視界。早前看翁維銓一九八○年作品《行規》,白鷹飾演的警察有志難伸眼見同袍貪污,仍超然物外,最終自己橫屍街頭,今天看回仍深感「到肉」。
以成本多少而定論最佳電影,那不是常人的邏輯。回看香港影史,五十萬創造過第十七屆金像獎最佳電影《香港製造》,它由五名工作人員拍攝,膠卷不是過期貨就是行家捐贈的「片尾」,起用業餘演員,當年贏獲本地觀眾和外國影展口碑,鏡頭下香港寫實一面,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港產片曾經光輝歲月,全靠台前幕後一班電影人有視野良心,拍出接地氣、「有嘢要講」的港片。《十年》激發小奇蹟,討論焦點不啻電影內容藝術本身,更重要是倡議港產片的前路、創作自由、電影業的權力層架問題;港產片不止有警匪、功夫類型,可以有更多想像可能。非主流電影只要用心拍,觀眾定會入場支持,一票難求,甚至散落社區遍地開花,愈禁愈想看。《十年》爆出一道縫,看到一線光,香港新浪潮能否捲土重來?
(原文載於2016年4月8日《明報》副刊。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