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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不會去看Art Basel;也不參觀西九M+(文:周文慶) (15:52)

朋友問我去不去Art Basel。我是不會去看Art Basel;同樣我也不會去參觀西九M+的。

記得第一年朝聖Basel的時候,我也被那琳瑯滿目高貴的「藝術品」吸引,以至盲目與迷惑。第二年踏入時,新鮮感已減退,理智與批判的目光逐漸回復。來到第三年,才明白Art Basel只是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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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以為藝術是創作、創造、或製造。它偏重藝術的物件狀態與商品價值;它也傾向認為藝術品的解讀不必扯上藝術家的思想言行與品格。

如今我明白,藝術更多的是探索、追尋、與修為;它重視藝術所盛載的思想與精神價值。它傾向相信藝術品只是一個容器(或文本),用以盛載藝術家所希望傳達的思想與精神。於是藝術品的意義與價值,在於藝術家如何透過追尋藝術的心路歷程,把其對生命的理解與想望,儲存在作品裡,並借助物件的形式傳播與傳承。

所以現在,如果我不相信一名藝術家的創作意圖,不理解他或她的思想與品格,我不可能喜歡他們的作品。

但Art Basel所代表的藝術市場,只引導你喜愛上藝術品的價格,然後消費(不只買賣,參觀也是一種消費行為)。至於藝術家本人的言行品格,誰在乎呢?藝術市場相信有錢就是正義,資本等於自由,成功就是道德。藝術要「獨立自主」──多麼美好的理由──是當下藝術市場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話。可笑的是,他們認為藝術必須「獨立自主」於政治、社會、人權、自由、正義這些普世價值之外,卻不能「獨立自主」於資本與市場。

我一直相信,藝術理應是所有思想中走得最前衛的形式。於是它得到的最得天獨厚的創作條件──最大的自由──才可合法。這是藝術在它叛逆的歷史進程中,為自身爭取到了其他思想形式所沒有的自由,那就是一種藝術可以「否定藝術」的自由,並且可以任意地吸取與跨越任何其他的思想形式。於是,在一個社會探索自身方向的道路上,藝術應該是所有的思想實驗中走得最前衛、最大膽、最瘋狂、最極端的思想實驗。但絕大多數的香港藝術家,卻依然躲在自身創作的安全地帶,完全缺乏突破殘舊保守的勇氣,完全缺乏走上思想前線的意志。完全跟不上社會前進的腳步;甚至背道而馳,走向保守與失智。所以才生產了那麼多脫離Contemporary(當下、當代)社會語境的離地作品。枉他們還好意思自稱「Contemporary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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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Art Basel,其實就是走進一間糖果屋。置身其中,你完全無法找到任何前衛的藝術實驗,你也無法找到任何啟發思維的思想,無法看見任何令人生眼前一亮的視覺形式,無法聽見任何刺耳的聲音。你看見的只是一間間買賣五光十色糖果的畫廊。偶而或會看見一兩件偽裝「前衛」或「刺耳」的作品,但也早已被它標貼的價格謀殺了──

一件表達低下層貧窮生活的攝影相片價值一萬美元;一件聲言男女平等的女權主義油畫價值十萬美元;一件藝術家聲稱要為改變社會而創作的雕塑價值一百萬美元⋯⋯於是,「買賣」可以改善貧窮,「買賣」可以推動平等;「買賣」也可以改變社會。藝術服務的對象,從它所應關注的事物(改善貧窮、推動平等、改變社會),變成了單純地服務藝術市場的「買賣」。

我曾寫過──「面對如此失衡傾斜的香港藝術生態,這城市的藝術觀眾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他們在其中的極具影響力的角色。他們忘記了,其實觀眾對藝術生態的影響是無法估量的。觀眾的文化品味與素養直接影響藝術家的創作方向;觀眾參觀展覽的習慣直接影響畫廊與藝術館的展場設計與展示方式;觀眾對某一藝術家的作品的欣賞、喜愛與熱情,直接影響畫廊經營者、收藏家與藝術市場的選擇與收藏意向;觀眾對某一種類的藝術的支持與肯定,直接反映了觀眾對作品所傳達的特定文化思想的選擇。這種文化思想的選舉意義重大,它不只反映當下人們的文化內涵,也引導與決定藝術文化思想的未來發展與走向。」(《藝術家係乜乜乜?》刊於《號外》2016年3月)

所以,作為一名觀眾,我決定以後不會去看Art Basel,也不會參觀西九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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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於作者Facebook。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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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明報即時新聞 on Friday, March 25,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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