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記電視分獎禮贏盡全城喝彩。外籍演員河國榮大唱金曲《亞視永恆》，掀起全場高潮。由剛從商台退下火線的俞琤發表「有時候經驗捉在手裏，分分鐘會化為『老餅』」的論調，格外有說服力。
是次分獎禮把大家熟口熟面的網絡戲彷，變為一場仿真度極高的「真人騷」——有殿堂級歌手徐小鳳、名人王維基到場支持，由電視頻道現場直播，有架勢十足的大舞台、興高采烈的現場觀眾、有售票，而且叫好又叫座。這樣把虛擬世界化為現實生活，讓人拍案叫絕。
相生相剋 文化惡搞
不過有趣的是，毛記的成功，是因為它都讓人聯想起無綫——名字的諧音和別字、台徽的形狀和顏色、人物、節目形式等。這正是讓大家會心微笑之處。
毛記乃影射無綫而立，而無綫亦無形中成為毛記的助力。社會愈是對主流電視行業爭議不休，毛記則愈是發光發熱。同時，毛記愈是「抵死」，人們亦反過來留意主流電視台，努力查找不足。這種既相生又相剋的微妙關係，是文化惡搞（cultural jamming）這現象的精彩例子。
把精英「拉落」凡間
文化惡搞，是社會運動的手法之一。其主要手法在於把社會的主流價值和印象改頭換面，製造意想不到的文化想像，從而改變人們對主流價值的觀念。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的政治漫畫和改圖，為大公司的品牌和徽號加點「創意」，又或者為公眾人物和事件「改花名」，都是把社會上掌握權力、資源與地位的主流精英「拉落」凡間，甚至「貶為」平民百姓看不起的人物和事情。文化惡搞的要旨，在於出乎人們想像的落差——把端莊威嚴變得放浪形骸、把行業翹楚化為「過街老鼠」、把楚楚動人轉為矯揉造作、把勝利扭作獻醜。這些讓人意想不到的文化驚喜，就是所謂的「抽水」；愈是「喜出望外」，便愈是「靚抽」。
潛移默化 改變社會權力意識
文化惡搞除了讓人消消氣外，還潛移默化地改變了社會對階級、權貴、權力以至是一些禁忌的文化感覺，使政治倫理、行業規矩、專業地位、宗教鬼神等社會規則也許會「光環不再」，從而改變社會的權力意識和觀念。文化惡搞不一定會立即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這些文化種子的長遠影響，往往是我們如今難以估計的。
不過反過來說，當惡搞的對象消失，又或出現大變化，那其周邊的文化惡搞行為亦要面臨轉型的煩惱。如果香港的主流電視界有一天改頭換面，大家可以從中欣賞毛記如今的「抵死」作品，那屆時毛記又將如何繼續保持其「抵死」的特質？更甚者，假如毛記愈做愈成功，漸漸「主流化」——建立成熟的生意模式、穩定的客戶收益、熟手的製作方式，那屆時的毛記，仍會是毛記嗎？
作者是恒生管理學院傳播學院助理教授
（原文載於2016年1月16日《明報》觀點版。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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