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恐襲過後,認識了一個法國朋友Betty,她在香港搞一個「白色晚宴」(Diner en Blanc)的活動。
「這個活動,已經第27年。在世界各地都有。簡單而言,就是所有參加者,都要穿上白色的衣服,從內至外,還有白鞋。然後大家一起去一個秘密的、有草地的地方野餐。」
這個時候,還要派對嗎?尤其是,發生這種事情。
這時候還要派對嗎?
Betty看看我,說:「其實真的是很難過。那天發生事情的時候,星期六,我睡到8點多起牀的時候,已看到手機有大量的notification。」Betty在香港20多年了,在一些同志遊行活動上都有見面,她和她的太太也在一起十多年。看到新聞,慌了,即時打電話找她的弟弟。
「我的弟弟是一個聲音工程師。我很怕他在那個大屠殺的劇場。我WhatsApp了他,沒有回應;打電話,沒有回應。我很擔心。然後,我就找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不在巴黎,打電話給他們的時候是早上7時30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老人家,也許不用智能手機吧?
「對,他們不知道什麼事。而後來,6小時後,我才找到我的弟弟。他告訴我沒有事。但他的太太很害怕。他太太剛生了小朋友6個月,仍是手抱。而他是做聲音工程師的,有很多活動,都有機會成為襲擊目標。」Betty說:「你知道,生了孩子的女生,都會有很多情緒。她現在都很害怕,不想出去。只是想買外賣。她開車的時候,見到有貨車出現,都會害怕,有一天會有人走出來槍殺他們。」
而最恐怖的事,是平白無事,坐在咖啡座,都被槍殺,什麼都沒有做過。
「這是最可怕的。事實上也真的有太多的影響。好像我的弟弟他做的工作(聲音工程師),他是接show為生的。他也確實失去了不少生意。而他的太太也有很多的情緒。」Betty說:「而最可怕的,是那些人(施襲的人)都是法國人。我跟我媽媽聊過,她從德國來,經歷二次世界大戰,而她知道人就是會這樣。有些人活得不特別好,然後給他們power,訓練他們半年,就可以把猶太人送到毒氣室了。現在也是這樣。那些人,不是文盲,不是沒有接受教育的。法國的免費教育去到16歲。他們怎麼說都不是沒有受教育的人,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
「也許這些事,都跟宗教沒有關係。」Betty說。
「我不會恨 不可給他們成功」
那你怎麼看某些覺得「要原諒人」的人?我問。
Betty倒抽一口涼氣:「我也不知道我會如何面對。我很幸運,沒有親友因為這件事而受傷。我也沒有辦法,去判斷誰應該如何面對傷痛。我弟弟有朋友在那個劇場,他也很難過。只是,我不會恨(hate)。仇恨一個人,給他們太多的權力。而最可怕的是,有些施襲的人,想殺死法國的文化。」
對,Cafe、劇場,都是法國文化。
「我們就是不可以給他們成功。」Betty說:「年頭,《查理周刊》便有襲擊事件?最近,在巴黎恐襲事件之後,他們出了一個漫畫,我覺得很好笑,也很同意。就是有一個人,滿身子彈孔,但也繼續喝香檳。」
對,有另外一張,在查理周刊的漫畫家放到Instagram,說不要為法國祈禱。他們是為了生命,為了現在而存在的。
「我也有看到。」Betty說:「我也叫我的太太不要跟我『祈禱』。哈哈哈哈。總之,是很難過的。我的弟弟也說,他們不會覺得事情會這樣子完結。找恐怖分子的時候,你怎會想像一個22歲的年輕人會寧願自爆?」
「所以,我們還是要喝酒的。這次『白色晚宴』在12月5日。我們有上好的魚子醬、5款香檳和紅白酒。健吾,你要來。」Betty看着我說。
要有幾多的自信,才會令法國人這樣子面對災難呢?我無語。那一個周末,我會去好好喝香檳。
(原文載於2015年11月21日《明報》觀點版,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明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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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你興奮嗎?】「最動人時光,不用常回看,可以的話,沒有人希望港視只是一顆流星、一段小眾回憶。但當我們今天慨嘆香港人無電視可睇,我們當日又是否曾經願意給予支持?」全文:http://bit.ly/1SKhD0b#明報 #明報即時新聞 #明報文摘Posted by 明報文摘 on 2015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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