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仕揚blog】陣痛 (16:25)

大企業能否減省成本，是近幾年衡量其CEO有否「做好呢份工」的基準，金融業在cut cost上一直走在最前綫，滙控(0005)、渣打(2888)每次裁員過後，股價定必受刺激向上，就知道裁員雖然很涼薄、刻毒，但資本市場上卻對此擊節稱賞。當然，裁員通常是最後幾步，在裁員之前，企業會先進行業務重組，看看有哪些部門、哪些程序有減省成本的可能，而被管理層視為盈利能力較低的部門，通常都會捲入這場暴風之中。

又是投行ABC的時間。一間投行，如果以日常運作劃分，大致分為Front Office、Middle Office和Back Office，簡稱FO、MO及BO。FO是一間投行的命脈，亦是最賺錢的地方，除非高層不再看好當中的某些業務，否則在削減成本的次序下，FO一般會被放在最後。MO是主要作交易結算及風險管理等部門，而BO則主力作後勤支援。坦白地說，不少金融機構削減BO成本的步伐，早在十多年前已經開始，或者已到了減無可減的階段。MO亦因此取代了BO，成為管理層大刀闊斧的改革對象。

十年前有一本書，一出版時驚為天人，被譽為當代全球化學說的聖經，而同時亦是不少企管人的天書，書的名字叫《The World Is Flat》，中文譯名是《地球是平的》，作者Thomas Friedman是一位美國記者及專欄作家，同時亦是新聞界最高榮譽普立茲獎的三屆得主。書中提及了兩個頗為重要的概念，現時已在不少金融機構運作上獲得印證，分別是Outsourcing和Offshoring，如果譯作中文，應該是外判及離岸生產。

Outsourcing外判是指將某個工序判給其他公司，以減低自行營運該工序的成本，IT Support是其中一個外判情況比較普遍的部門。對投行來說，電腦是每天交易的中樞神經，一間金融機構說不定要養十幾個、甚至是幾十個「砌機」腦人，才能維持日常運作，單是薪金成本已不少；但如果外判呢？一間僱用幾百人的IT Support公司，替光顧的十多間金融機構同時處理日常的電腦問題，員工遇上死機、未能開機等難題，在外判公司上班的電腦專才，透過熒光幕及網絡remote去處理一切，或可更有效分配資源，當然投行本身仍會留著幾個IT Support，不然要外判公司自己飛過來physically和你「砌機」？

Offshoring更進一步，就是相關工序仍然由該企業經營，但卻將整個搬到外地以減省成本，而在投行業內，這個外地的選擇屈指可數，就是印度、印度和印度。印度的人力成本相對低廉，而且身為金磚四國之一，是不少金融機構近十年主力開發的市場之一，開設據點屬情理之中，順便兼顧部分工序更可是因利乘便。

印度前些年令不少投行賺大錢，到近年令不少投行倒蝕，這是開發一個新興市場必需承受的愛與痛。有些MO的工序，例如是book trade，又例如計算產品的settlement，由於可能涉及機密，投行不放心將相關工序外判，但本地經營又成本高昂，在不假外求的原則下，Offshoring成為了唯一出路， MO介乎前綫與後勤之間，首當其衝踏上了改革、外移的征途。

當然現在回看，你可能會覺得Thomas Friedman說的東西很「廢」，現在又有哪一間大企業沒有Outsourcing和Offshoring？別忘記他的大作成書於十年前，當時網絡未普及、資源碼未開放、恒指未上過三萬點、Tree根未選議員，這可是非常嶄新的概念！投資銀行界為推進這兩部曲所經歷的陣痛，也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得。

改革MO的過程是一種折磨，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但為了cut cost，原來大家都可以「去到好盡」。過去十多年來，投行經歷無數的重組，裁減過多少被視為redundancy的冗員，重新培訓過多少說印式英語的相對廉價勞工，開發過多少方便外地staff使用的程式，犯過多少失誤、過錯，才完成這個現時運作尚算正常的系統。雖然現時有問題致電印度時，印式英語依然難聽撓口；雖然現時出現urgent問題，電話往往響個三、五、七分鐘才有人接聽；雖然現時book trade或settlement，仍不時入錯數、計錯數，不過習慣了，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

基於業務的獨特性，投行FO的每一張枱，通常都會有屬於自己的program，並由所聘用的programmer所撰寫及開發。一個新program的應用，必須經歷一個叫作debug的過程，即是通過日常應用尋找錯處再加以改良，不過人手、資源有限，不是所有發現的bug也能及時修改，應用者可以怎樣做？就是根據經驗自行避開那些bug，以免重複犯錯。當閃躲變成習慣，問題或許就不再是問題。

Outsourcing又好，Offshoring又好，習慣了，一切就如同呼吸般平常。

羅仕揚Louis Law——Trading Floor說故事

​任職令人稱羨的歐資投資銀行，見盡金融界內大大小小的光怪陸離事，卻自稱只是塵世中一個迷途小書僮，只想切切實實地說一個又一個Trading Floor的故事。